塔爾裡木,這個隐匿于世的甯靜村落,一夜之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有漁夫早晨出門打漁時,發現了河道裡被人肢解的屍體碎塊——一隻男性的手掌。
随後當即被吓暈過去。
這件事如同一陣疾風,從一人之口迅速擴散,經過無數張口的傳遞,很快便席卷了整個村莊。
甚至有人說,夜裡從窗口看見了魔鬼的影子。
那隻魔鬼手提人頭、徘徊在街道裡。
…
芙麗娅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麼回到大公府的了。
在發生那樣惡性的事件以後她受到的刺激太大,整整昏睡了兩天。
正午炙熱的陽光熨燙在她身上,過于灼人的溫度将她催醒。
芙麗娅迷迷糊糊地掀開眼皮,被刺得下意識擡手擋了一下陽光。
“小姐,您終于醒了。”女仆擦了擦眼淚、察言觀色地跑去拉上窗簾,又重新跪到她床前,整個身體都在顫抖。
芙麗娅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整副身體都像被拆碎骨頭又重拼起來般僵硬酸痛。
她揉了揉脖子,沙啞着聲音問道:“……我是怎麼回來的?”
女仆将頭低得很深,聲音微弱得讓芙麗娅聽不清話。
芙麗娅擰眉,“把頭擡起來。”
“是、是亞瑟蘭騎士将您抱回來的。小姐回來的時候意識昏迷、滿身都是血漬,可把大家都吓壞了。”
芙麗娅眼神閃動,一瞬間壓抑不住的記憶一幕幕在她腦中瘋湧而現。
瞳孔猛縮成針尖大小,她的心跳在瞬間加速到極限。
昏巷、鬼風、鮮血、人頭、亞瑟蘭……
她又想嘔吐了。
可這一次她吐不出什麼東西,因為她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好好進食過了,胃裡什麼也沒有。
“小姐!您怎麼了!”女仆撲在她床邊,神情恐懼地盯着芙麗娅扭曲着五官的臉,生怕她出事。
“…是誰幫我換掉的衣服?”
“…是、是我。”
“這兩天也都是你在照顧我嗎?”
“是的,小姐。”女仆的聲音聽起來快要哭了。
芙麗娅松了一口氣,幹澀發緊的喉嚨傳達出她此刻身體的不适,“我要喝水。”
女仆立馬起身,深鞠一躬退出了房間。
芙麗娅垂眸看了看自己手腕處被精心包紮過的繃帶,然後掀開被子,果然看見自己腿上貼裹着的幾處紗布。
這些都是她在逃跑途中、或着被惡徒扯拽中受到的外傷,因為即時處理過,所以現在已經不怎麼疼了。
“咔嚓”一聲、門鎖轉動。
芙麗娅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蓋住被子。
“怎麼是你?”
亞瑟蘭單手托着餐盤,将門帶上。
一件純白的襯衫輕柔地貼合着他健碩的身形,袖子寬松且長,穿在他身上卻有些不太合身地短出一截。袖口有褶遍裝飾、露出截漂亮的手腕。外罩一件墨綠色馬甲,微敞的領口袒露出幾分病态蒼白的肌膚。
腰帶勒出他勁窄的腰,下身及膝的高筒靴包裹住他修長有力的小腿,正一步步向她邁來。
芙麗娅的眼神緊緊盯住他那雙長腿,行走間有一種極為養眼的力量美感。
亞瑟蘭很少穿得這麼……誘惑。
一時走了神,芙麗娅連他是什麼時候走到自己面前的都不知道。
“你……”
一時間有太多想問他的話,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統統都難受地堵塞在喉中——
比如,他是怎麼知道她在塔爾裡木的?
比如,他是怎麼知道自己陷入困境的?更何況那是一個死胡同,幾乎沒人能發現裡面的情況。
再比如,他為什麼要救自己……明明想讓她死的人,是他。
……
想問的話、到了嘴邊,統統變成了——
“你是沒衣服穿了嗎?”
亞瑟蘭将餐盤放在她床頭的矮櫃上,然後不由分說地一把掀開她剛剛蓋上的被子。
少女暴露在空氣中的雙腿一涼,然後不安分還想要往被子裡鑽的右腿被人捉住、擡起——
“嘶……”
太涼了!
他的手。
“你敢?!”巴掌還未來得及落在他臉上,就被青年另一隻手迅速抓住。
亞瑟蘭忽然又摩挲到她腕間的繃帶,于是迅速松開手指。
被卸去幾分力道的巴掌輕柔拂過他的臉頰,竟帶上幾分調情的挑逗意味。
芙麗娅惱紅了臉,咬住唇死死盯着他手中的動作。
金色碎發遮住他漂亮的眼睛,柔軟地在眉前晃動。
亞瑟蘭抓着她纖細的小腿,一隻手就能完全圈住的腿圍。
“沒。”
這個字算是回複她上一個問題的答案。
亞瑟蘭單手從繃帶環裡挑開一條豁口,然後扯出長長一截,低頭用犬齒咬開。
揭下舊紗布,長指撚開清涼的藥膏細緻塗抹,而後一圈一圈、熟稔地纏裹住她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