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很少呆在自己的住處,更多時候是得到克倫勞德的準許,自由地進出王儲的寝宮,克倫勞德寵愛她極甚,甚至依照民意拆人單獨為她塑雕了一尊聖女像。
卡瑟琳伸出手輕輕觸碰着雕像的臉龐,那分毫不差的眉眼、精雕細琢的輪廓,完全是将她的面容拓印而下,逼真萬分、甚至能看出一絲“赫拉”身上的神性。
她癡癡地盯着看,忍不住笑出聲。
“喜歡嗎?”
克倫勞德從身後摟住她,吻了一下她的耳朵。
“當然喜歡。”卡瑟琳紅着臉轉身回抱住他。
克倫勞德又吻了吻她的額頭:“弗克魯茲大公曾經允諾過我把那部分權力當作芙麗娅的嫁妝心甘情願地奉予我,等我篡取掉那個女人背後的勢力,我就殺了她,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女人,開心嗎?”
卡瑟琳心中咯噔一跳,漸而無比雀躍地鼓跳起來……
她等這句話等得太久太久了,數年漫長而煎熬的等待幾乎令她變作一顆被遺棄的種子,在流離的社會裡艱難地尋找着落腳的地方,卻始終無法生根發芽。她甚至已經忘了自己原本的樣子,隻有當她親眼看到克倫勞德為她刻成的雕像時,她才想起來,她是他的“赫拉”啊。
卡瑟琳咬着唇,伸手摸向克倫勞德的腰間,水潤的眸溫柔凝視着他俊美的臉龐:“殿下……”
看到她的動作,克倫勞德眸色陡然一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也冷厲下來:“不行。”
卡瑟琳表情一滞:“…為什麼?”
克倫勞德松開手,濃眉深擰着,蒼白的面色透出一股恹病氣:“現在還不可以。”
卡瑟琳看出來他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隐,當即就要繼續剛才的動作,伸手扯向他的睡袍,克倫勞德一時之間沒來得及阻止,“唰”的一聲,衣袍落地。
克倫勞德瞳孔猛縮,倒抽一口涼氣。
他身後的鏡中,卡瑟琳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度恐怖血腥的東西,美麗的臉龐瞬間被抽空血色,手也不可自抑地顫抖起來——
一聲尖叫,劃破靜谧的夜色。
不多久,卡瑟琳白着一張臉從王儲的寝宮内狼狽地離開,她擡手捂着脖頸,趁着夜色的遮掩,坐上克倫勞德為她安排回住所的馬車。
她哭過,眼角還有湮濕的淚痕。
卡瑟琳脫掉外袍,失神地坐在床邊,房間的角落裡,克倫勞德為她準備的玫瑰花仍在靜靜地綻放,鮮紅的花瓣嬌豔欲滴。
驚懼、恐慌盤踞在她心頭,久難平息。
夜色中,玫瑰放出馥郁甜香,引誘着她的意識沉眠。
眼皮忽然變得沉重,卡瑟琳失力栽入柔軟的床榻裡,陷入深夢……
“卡瑟琳……”
“卡瑟琳……”
少年蠱惑的聲音叫着她的名字。
可卡瑟琳身處于一片無盡的黑暗,失去了視覺。
空間裡,隻沁着絲絲縷縷玫瑰的甜香。
“你很不乖,卡瑟琳。”那聲音忽遠忽近、飄渺不定,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又仿佛直接在她腦海中響起,帶着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嗔怪:“你忘了,我同你說過的話。”
“什麼?你是誰!”
失去了方向,卡瑟琳的聲音在顫抖。對未知環境的巨大恐慌如潮水般将她淹沒,她的心髒狂跳不止,仿佛要從胸腔裡蹦出來。
“看來你是徹底忘了,我的忠告。”少年甜蜜的嗓音毫無征兆地驟然湊近她耳畔:“你怎麼能忘呢?卡瑟琳……你還記得自己原本的樣子嗎?”
原本的樣子?……
心神一閃,卡瑟琳強作鎮定道:“你究竟是什麼意思!這就是我原本的樣子!别想迷惑我!”
“迷惑?——哈哈哈哈哈!”少年的聲音忽然又像風筝斷線般被拉得極遠,猖狂的笑聲幾乎籠罩住整片空曠黑暗的空間。
“……啊,我不能作弊的,卡瑟琳,我已經幫了你很多了,你隻需要時刻謹記,别忘了‘本我’,千萬不能忘記!否則你的下場會比死亡更慘烈!”
一陣窸窸窣窣的書頁翻動的聲音在空氣裡震動。
随後,傳來少年驚異不定的呼聲:“咦?奇怪奇怪——我寫的東西呢?”
“嘶……有趣。”翻頁聲停頓在某處。
他又在笑,卡瑟琳内心卻如同貓撓般焦躁不已,她大叫:“你究竟在胡言亂語什麼!你是誰!出來!”
“不行哦……”
“卡瑟琳。”
“最後,可别讓我輸啊。”
玫瑰馨香濃郁得瘋狂又徹底,
将她徹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