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啊?味道怎麼樣?”
亞瑟蘭擡起憂郁漂亮的眼睛,認真注視着芙麗娅。
她正托着下巴,沖他期待萬分地眨巴眼睛。
往日裡嬌氣又傲慢的大小姐,嫌累躲髒都來不及,此刻卻親手為他做了一頓飯,還十分在意他的評價。
如果這種日子能永遠、永遠地停留……
芙麗娅沒注意到青年倉皇地低下腦袋,微垂的發絲間掩藏着耳根驚人的燒意,隻看見亞瑟蘭一口一口往嘴裡填塞食物,腮幫子都微微鼓起來,聲音悶悶地說:“好吃。”
她心滿意足地笑了,剛要開動,眼前的碗忽然被亞瑟蘭奪走。
“……你幹嘛?”
芙麗娅驚了,有這麼好吃嗎?
她睜大眼睛看着他:“可是你吃光了我吃什麼呀?”
她對他的行為十分不滿,自己辛辛苦苦做了那麼久的食物一口也沒嘗到,全都進了他的嘴裡。
亞瑟蘭迅速清空碗中食物,站起身:“我給你重新做一份。”
芙麗娅不知道的是,将來的某一天她将為她今天的樂觀自信而感到欲哭無淚。
…
失去了時間觀念,芙麗娅隻覺得每天的時間都過得極其漫長。
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向亞瑟蘭請教做飯,芙麗娅躺在床上掐算着時間,驚覺已經整整在深林裡住了七天。
芙麗娅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耗着時間了,是時候該離開這裡了。
這麼想着,她翻轉過身體,悄悄瞥向角落裡的人影。
該怎樣成功哄騙他、讓他心甘情願為她打開鐐铐呢……
朦胧睡意間,芙麗娅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終于阖上了眼睛。
濃稠如墨的夜色裡蟲鳴聲此起彼伏。一縷月光瀉進漏窗,在木質地闆上洇成一片薄紗,蜷縮在陰影裡的青年忽然睫羽輕顫、掙開薄霧、冰冷的眼底掠過一絲危險紅光。
滾燙的目光洞穿黑暗,死死鎖定床榻上的身軀。
心髒瘋狂撞擊着肋骨、發出轟鳴,将滾燙的欲望注入每一根血管,某種極端焦渴的躁動在他胸腔裡澎湃。
——傷害她、傷害她、傷害她、傷害她、傷害她、殺了她、殺了她、親吻她、傷害她、殺了她!親吻她、親吻她……
太陽穴突刺着鑽出疼痛、耳畔驟然炸開千萬道尖銳的嘶鳴。那些聲音裹着死亡的糜爛、又在耳蝸深處幻化成濃甜的誘惑、輕輕低語。
眼底浮動着的掙紮血意,将“殺了她”的指令烙進靈魂。
指骨在黑暗中發出即将碎裂的脆響,遵循着那股意志、亞瑟蘭緩緩站起身。
他的腳步地挪動着、靴底與木闆摩擦出粗重的聲響,每一步都離床上沉睡的少女更近一分。
月光透過破碎的窗隙披在他身上,将影子拉得極長,此刻亞瑟蘭仿佛一隻擇人而噬的野獸,向着獵物緩緩逼近。
喉間灼燒的渴意叫嚣着撕碎她、而每根神經末梢都在嘶吼着——
去親吻她。
就像從前的每個夜晚,他做的那樣。
跪伏在她身前、粗重的呼吸噴灑在她頸側,這一刻,隻有她的吻才能撫平幾乎将他靈魂撕裂為二的痛苦與掙紮。
就在唇與唇即将相觸的一瞬間,芙麗娅睜開了眼睛。
亞瑟蘭的身形猛地頓住。
他聽見她恍然大悟的得逞聲音——
“你果然,每個晚上都在偷偷糾纏着我。”
耳邊隻餘嗡鳴、和她嚴厲的質問——
芙麗娅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死死凝視着他豔紅的雙瞳、冰冷的語氣加重:“我說的對不對?!我每一個睡不安穩的夜晚都是因為你!我所做的每一個噩夢都是因為你!”
沙漠古堡裡、那股黏重濕滑的攀附感。
森林深海中、那股将她拖入深淵的糾纏感。
王座上的青年、追逐她的血瞳狼群……
每個夜晚的無法纾解的渴意,都是拜他所賜。
她早該想到的。
如果不是今晚她睡意淺薄,将會錯過這個、近在咫尺的答案。
“亞瑟蘭。”
“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