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四起,轟鳴震天,石昧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無法抵抗的困意向他襲來,很快堕入了黑暗。
……
真暖和啊。石昧迷迷糊糊中有種趴在巨大湯婆子上的錯覺,暖烘烘的,帶着柔和的香氣,讓他不由自主地用臉蹭了蹭。
“醒了?還難受嗎?”
“湯婆子”發出的低沉男性聲音讓石昧瞬間清醒。
細碎短發,圓潤的後腦勺,騷包的香水味,筆挺西服領口下露出的白皙脖頸,無一不在向石昧彰顯身前男人的身份。
石昧心髒一緊,磕磕絆絆地說:“沒事,走路,可以。”
“迷途鬼的血有毒,剛才你應該有濺到,所以才會昏過去。”南流景并未将人放下,耐心解釋道。
當時,石昧與迷途鬼的距離極近,避無可避。
“怎麼,解毒?”石昧摸着臉上被濺到的地方,并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
“已經解了,我的血對你來說是萬能解藥。”南流景空出,語氣輕松,但說出的話讓石昧一怔。
南流景似無所覺,繼續說道:“隻是刺破指尖,不用太在意。”
怎麼可能不在意呢。
石昧連忙從南流景身上下來,握住他的左手,小心捧到面前,輕輕摩挲指尖上的傷口。
男人的手不同于石昧,始終是溫熱的,熱度從指腹傳來,變熱的卻是眼眶。
發覺有流淚的沖動,石昧急忙轉身,裝作觀察四周。
明月高懸于半空,原本晦暗的天空因為之前的閃電變得清澈起來,月光如白紗般将一切覆蓋。月光下,坑坑窪窪的空地分外顯眼。
“考古工地?”石昧思緒紛亂,繞過南流景,走到隔梁上,随口問道。
工地比想象中要大,探方是5X5的規格。正常來說,冬天不适合考古,尤其是東北地區,土都凍得梆硬,一鏟子下去,可能隻有一道白痕。
“嗯,看樣子,應該挖了有一陣了,不知道姓章的什麼來頭,這麼大張旗鼓地挖墳居然沒人來查。”南流景用手電筒掃視探方。
“呂臨,哪裡?”石昧見四下無人,詢問道。
南流景指向不遠處的密林,說道:“劉先生說劉暢負責的探方在那邊,他們去那裡看看。”
幾句閑聊下來,石昧終于平複好心情,向南流景道謝:“你……你……救救了……我太多……次,真真真的……非常……感謝。”
石昧斷斷續續說了很久,已經很久沒有說出過完整句子,說完時,額角已經冒出一層細密汗珠。
他不敢擡頭看南流景,生怕看到對方不耐煩的表情。
過了許久,石昧感到頭頂被人輕輕撫摸,南流景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是我的道侶,保護你也算是我職責的一部分,而且,剛才那隻迷途鬼你本來可以殺死他吧,為什麼沒有那麼做?”
對方的語氣很溫和,甚至可以稱得上客氣。
石昧語塞,想起那張神似南流景的臉,他下不了手。
所幸南流景沒有追問下去,兩人終于開始檢查探方的情況。
探方大都較淺,雖說大多都在平坦的位置,但終究是山路,石昧心神不甯地想着剛剛南流景的話,一時不察,一腳踩空。
墜落的探方比之前查看的要深許多,失重感向石昧襲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重重砸在了坑底。
“你還好嗎?”
南流景的聲音從洞口處傳來,聲音在狹窄的空間中被放大,将石昧從暈眩中喚醒。
石昧掙紮着站起身,腳踝處傳來一陣刺痛。
“沒事。”石昧忍痛道。
“稍等,我找繩子拉你上來。”
石昧撿起躺在一邊的手電筒,照向坑壁
牆壁上的鑿痕很新,泥土還有些潮濕,應該是新開鑿的。
石昧手掌撐地,想要站起,掌心傳來的觸感讓他一愣。
是磚塊。
石昧順勢坐下,湊近觀察,暖黃色的燈光中,一塊灰色石磚暴露在泥土間。
相距不遠,一個狹窄的盜洞映入眼簾,洞口楔鑿着兩根一指粗的鐵棍,棍上系着蜈蚣挂山梯,梯子旁布滿淩亂的鞋印,明顯不久前有人從這裡下墓。
“盜洞,有人!”石昧仰頭喊道。
聽到石昧的呼喊,南流景的身影再度出現在隔梁上。
“确定嗎?”他問道。
“确定。”
“好,我去叫呂臨他們過來。”
很快,南流景就領着呂臨與劉父匆匆趕來。
雖然一行人目的并非盜墓,但終歸是要進入墓葬打擾先人,該做的儀式要做全套。
設好簡易祭壇,擺好貢品,香爐裡插着三根降真香,明明同時點燃,左中兩根燃燒速度還算正常,最右一根卻速速燒盡。
“催命香,看來這趟真的是兇多吉少。”
南流景行完禮,看着香爐中的香灰,一臉頭痛的表情。
但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盜洞口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像南流景這種骨架寬大的男人進去要艱難些。
“沒有情況,可以下來。”南流景的聲音從盜洞底部傳來。
石昧排在最後,剛踩上軟梯,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痛,讓他險些從軟梯上跌落。
比起常人,石昧的痛覺要更加敏銳,反應也更加強烈。他咬緊牙關,将痛呼咽下,站在地面上時,渾身已經被冷汗浸濕。
墓道是很典型的長斜坡墓道,斜坡緩緩通往地下,出乎意料地完整,甚至不用彎腰前行。
昏暗燈光下,隐約可見墓道由磚石鋪成。
壁畫布滿整個墓道,不僅是兩邊的牆壁,連頂部也密密麻麻畫滿了星象圖。
因為年代久遠,顔料已經褪色,有些甚至已經變得斑駁,除了部分頂部石塊坍塌,但依稀可以看出其中的内容,一幅幅長卷在石昧眼前展開。
傘蓋之下,高頭大馬佩戴珠寶裝飾立于隊伍前列,随從分立前後,旌旗獵獵随風飄揚,場面壯觀。
“前面堵住了。”呂臨的聲音從前面傳來。
石昧望過去,隻見前面的過道已經坍塌,洞口被完全堵死。
“肯定有辦法能過去。”南流景冷靜道,“看看有沒有别的出口。”
借着昏暗的燈光,石昧俯身摸索,一個細長的棍狀物體阻礙了他的動作,他下意識拽了一把。
“咔,咔,咔……”
一陣微弱的聲音在墓道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