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歡計劃外的事情。
男生走在前面,走的不算快,但步伐較大,她在後面加快腳步才能趕上。
“我說同學。”
校服右側傳來陣拉力,孟辭身體一頓,腳步跟着後撤了兩下,這才發現陳禮安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高一點。
她大概隻到他肩膀。
門口光線昏暗,先感受到的是一陣冷意,兩邊的玻璃牆灑着斑駁的光影。
“下雨了。”陳禮安說出下半句話, “我打個車,在這等一會。”
身側的那股拉扯的力量陡然消失,孟辭意識到剛剛心跳的多塊,對面就是十字路口,路燈下可見漂泊的雨絲。
幾個男人從後面的商場電梯出來。
“下午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忽然下雨了。”
“天氣預報不是說晴天嗎?”
廊檐下面積本來就不大,哪位不知有意無意撞到了她的肩膀,但左邊又站着陳禮安,她隻能小步的往旁邊挪。
有個男人離她很近,身上帶着股濃重的酒味,夾雜着火鍋底料各種奇怪的味道,孟辭對氣味比較敏感,盯着地面上的水霧強忍不适。
旁邊忽然空出來,她覺得肩膀被人輕輕一拉,不到三秒鐘,陳禮安和她換了位置。
“車打到了,兩分鐘就可以來。”
但明顯,這句話是對她說的。
令人不适的感覺被隔絕,孟辭往旁邊看去,男生低頭看着手機,屏幕的光亮映的臉部冷白。
他怎麼注意到的,孟辭點頭,
“好。”
雨下的一直不大,到學校基本上停了,車内一直開着空調,剛下車冷空氣襲來,孟辭就猝不及防的打了個噴嚏,她連忙捂住嘴巴。
陳禮安從另一側下車。
剛剛下來時孟辭看了眼,出租車上的時間顯示八點十五分,老師大概率已經在班級裡等着了。
她心裡有些着急。
“這個給你。”
“嗯?”
陳禮安視線微垂。
因為擔心周記本被雨淋濕,孟辭一直抱着。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擡手用力甩了甩校服, “将就一下,上面可能有點煙味。”
弄濕同學的筆記本确實不太好,孟辭猶豫了一下接過,看到他裡面穿的半袖,原來不是純白,下擺處用繁體寫着幾個字,她沒看清。
“可是你不冷嗎?”
這話倒是難得有幾分人情味兒,陳禮安笑了笑, “男女生體感不一樣。”
晚上的教學樓較白天安靜不少,轉角樓梯傳來陣輕微的腳步聲,不一會,兩人從樓道裡出來。
女生抱着校服,因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一臉凝重,而男生單手插兜,慢悠悠的在後面跟着。
由于教室面朝東邊,所以從後面過來的時候,孟辭先是看到了坐在講台上的語文老師。
語文老師是八班的班主任,是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有個上小學的女兒,向來以脾氣好聞名。
應該不會為難。
但看到講台上的身影,她還是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走在後面陳禮安看到她那副樣子,放在後門把上的手沒有按下去,他打了個哈欠,腳步一轉,跟着她往前面走。
中午沒睡覺,這會兒有點困。
哎?
孟辭擡頭看見走在前面的陳禮安。
“報告。”
幹淨明亮的嗓音和天然帶着點慵懶的聲線,明明白白兩個字,班級裡同學小雞啄米似的擡頭。
包括講台上的那位。
學生時代,男女生單單是走在一起都足以讓人讨論半節課。
語文老師看到站在陳禮安側後方的孟辭,眉頭明顯皺了下,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這都上課多長時間了?”
尤其是坐在他這個角度,她手裡還抱着明顯是陳禮安的校服。
陳禮安從小跟着家裡長輩過局,一看便知講台上的人在想什麼,他心裡覺得有些好笑,但又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認真, “老師,不是您想的那樣。”
班上同學跟着瞎起哄。
“我想的哪樣。”語文老師用課本敲了敲桌子示意安靜,晚自習前他才剛找班上的同學談過這個問題,眼下心情難免有些不好, “進來吧,不過這事也不能這麼過了,這周後面的黑闆報就你倆負責吧。”
不知是不是上樓的時候太急,孟辭暈乎乎的,點了點頭。
回到座位上,她才意識到自己懷裡抱着的衣服,難怪剛剛語文老師用那種有點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他們兩個。
班裡座位兩人一排分成四大列,她和陳禮安分别在第一列中間和第三列後排,隔着不遠,但也不近。
孟辭将校服疊好放在抽屜裡,準備下課拿給他。
從坐下來開始,她就察覺到自己身上四面八方聚集過來的目光,上次這麼被人看着還是在轉學那天。
不過孟辭倒是沒怎麼在意,這種小插曲很快就會遺忘,隻要不提。
至少現在她是這麼想的。
“你和陳禮安一起回來的?”
同桌是個女生,不過兩個人平時都不怎麼說話,孟辭晚自習走的時候也沒和她講。
孟辭隻覺得教室太悶,攤開筆記本,點了點頭。
“不過,你晚上去哪了啊?你們倆也是一起出去的嗎?”同桌低聲。
語文老師在台上咳嗽了兩下,班級竊竊私語聲淡下來,同桌看看孟辭有些發紅的臉,知曉她冷淡性子,便沒有多問。
孟辭拿起黑筆,在筆記本未交那一欄的幾個名字上劃上黑線,瞥到最後一個名字
還有一個人沒交。
握住黑筆的手停下。
肩膀被人從後面碰了碰。
孟辭轉頭,牛皮紙本映入眼簾,姓名一欄用黑色中性筆寫着三個字
——陳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