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來的箱子被一個個打開,左邊的是一排是金銀珠寶,右邊的是一排是賬簿。齊刷刷的打開,仿佛是蘇興邦的索命符。
“蘇大人對這些眼熟嗎?”奇思随手拿起一尊琉璃盞,一搖一擺地走到蘇興邦面前,“大人,這可是好東西,為什麼要讓它們‘明珠蒙塵’呢?”
奇思将手裡的琉璃盞放到蘇興邦桌面的正中間,流光溢彩的琉璃和他精心挑選的樸素碗盤形成鮮明對比。
“怎麼蘇大人自己用這麼好的東西,給我們家大人用的卻是這種瓷器?”奇思語氣裡的厭惡都快溢出來。若不是跟了“對的人”,奇思也沒把握這麼快找到蘇興邦的“财寶庫”。
怪隻怪蘇興邦提前讓人将家裡顯眼的财寶放好,接下來奇思隻需要跟着這些人的腳步,輕而易舉的就端了他的老巢。
與奇思的埋怨不同,裴霁更想讓蘇興邦認罪伏誅。“蘇大人不妨說說這些東西都是哪裡來的?”裴霁微微晃動茶杯,澄黃色的茶水在茶杯裡晃動。
蘇興邦臉色一片死灰,但仍垂死掙紮道,“這些都是……”,說着說着他又回頭看了一眼湯才良,“這都是湯才良獻給下官的。”
湯才良坐在原位,聽聞蘇興邦這樣說拍了拍面前的桌子,“蘇大人莫要在這裡信口雌黃。下官何時送禮給大人,你有證據嗎?”
兩人争辯不休,奇思撓了撓耳朵,這兩人戲還挺多。裴霁饒有興趣地看着兩人相互推诿,這可比之前那些虛僞地面孔真實多了。
隻可惜,兩人嘴裡還是沒幾句真話。
裴霁将手裡地茶杯放回桌面,輕輕一聲,卻恍若雷霆。
蘇興邦和湯才良瞬間閉嘴,室内一片寂靜,兩人齊刷刷地看向裴霁。隻見他擡起眼,語氣帶着譏諷道:“怎麼不繼續?”
“大人……”湯才良跪在,磕頭磕得咚咚作響,“下官絕對沒有向蘇大人行賄過,下官可以立誓。”湯才良舉起三根手指,言辭懇切。
奇思上前走到裴霁身邊,貼在他耳邊低語:“家主,賬簿裡的進賬沒有寫明來由,且沒有出現過湯才良的名字。”
奇思停頓了幾秒接着說道:“南陽近五年的賦稅也沒查出問題。”
湯才良不用擡頭也知道裴霁抓不住他的把柄,蘇興邦人心不足蛇吞象,上面的人早就有意将此人換掉。
裴霁,隻是一把趁手的刀。
八百裡加急的奏疏送到聖上手中,蘇興邦被押解回京,移交大理寺待審。
奇思站在裴霁身側,接過裴霁遞過來的信封道:“家主,這件事感覺格外順利,就好像……”他摸了摸下巴,遲疑片刻。
“就好像被人推着走。”裴霁又提起狼毫,懸腕而書。他怎會感覺不到背後那股推波助瀾的力量。隻是那背後之人既然這麼有把握認為他查不出,那他就偏要試試。
被說到心裡話的奇思拍了拍腦門,“沒錯,家主,我們接下來要怎麼應對?”奇思摩拳擦掌,有大幹一番的意思。
裴霁擡頭瞥了他一眼,将手裡信紙仔細折好,插進信封。
“回京。”短短兩個字一下子就撲滅了奇思心裡熊熊燃燒的火焰。
裴霁将手裡的信封遞給奇思,平靜地說:“這封是給宴苓的,别弄錯了。”
“家主,我們不留在這繼續查了嗎?”奇思雙手接過信封,盯着手裡信封。家主會不會是因為想宴小姐,所以才這麼着急趕回去?
“不是。”裴霁手指敲了敲桌面。
奇思視線從信封上移到裴霁臉上,點頭肯定。如果他臉上那明顯心口不一的表情能藏好,就更天衣無縫了。
“隻是原因之一。”
“是,家主。”自從奇思發覺裴霁變了之後,總是按捺不住内心那點“以下犯上”的小心思。
裴霁盯着奇思消失的門縫,陷入了沉思。此次他出京的消息人盡皆知,來此看到的一切,就像是有人提前準備好的一樣。我在明敵在暗,哪怕自己繼續查下去,查到的東西會是真實的嗎?
既然如此,不如裝作一副就此翻篇地姿态,降低背後之人地警戒心。況且此番他離京确實有一段時間,沒在宴苓面前晃悠,她都有心思和劉預泛舟湖上,花前訴衷腸了。
——
醫館裡人頭攢動,熙熙攘攘。處處都擠滿了求醫問診的患者,甚至連呼吸都透着一股嘈雜的空氣,仿佛置身于熱鬧的集市之中。
“何添,去那邊的櫃子裡找出這位患者的醫案。”宴明賢扶着一位老者,站在診室門口朝着何添喊。
自從城裡的百姓知道兩位京都首富都曾來此看病,妙手堂名聲大噪。宴明賢醫術高明,态度溫和,看過的患者贊不絕口。人們口口相傳,大家慕名而來,以至于每每宴大夫的出診日,妙手堂都會人滿為患。
何添手裡還抓着一把黃芪,這還隻是上兩個患者的方子。何添深吸口氣,才回應宴明賢,把藥放到秤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