綱子和雲谷同時轉頭看向窗戶,隻見一個紮着雙馬尾的女孩正用指節輕輕叩着玻璃。
夕陽的餘晖給她粉色的蓬蓬裙鍍上一層金邊。
"那個...打擾了..."她的聲音透過玻璃傳來,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綱子沒注意到身後雲谷突然僵住的表情和微微抽搐的嘴角,已經快步上前拉開了窗戶。
"非常抱歉突然打擾!"女孩突然九十度鞠躬,雙馬尾因為動作過猛差點甩到綱子臉上。
她保持着鞠躬的姿勢,雙手合十舉過頭頂:"但是這個孩子..."
她靈活地往旁邊一跳,露出身後一個穿着道服的小光頭。
男孩看起來最多六七歲,圓溜溜的腦袋在夕陽下反着光,正露出一臉"我是誰我在哪"的茫然表情。
"——因為學不會基礎拳法被隔壁道館趕出來了!"女孩用力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淚,"現在無家可歸,馬上就要流落街頭了!"
綱子倒吸一口涼氣。
她看向不遠處那座朱門高牆的氣派道場,隐約能聽見裡面傳來整齊的呼喝聲。
再低頭看看眼前這個鼻涕都沒擦幹淨的小豆丁,一股無名火頓時竄上心頭。
"這也太過分了!"她一把抓起小男孩的手腕,轉身就要往外沖,"走!姐姐帶你去讨個公道!"
"等等!"雲谷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眼鏡片瘋狂反光,"綱子小姐,你冷靜..."
但為時已晚。
綱子已經拖着小孩沖出了道場,那個粉色蓬蓬裙的少女不知何時已經爬到了圍牆上,正興奮地揮舞着小旗子:"加油!我看好你們哦!"
雲谷望着三人遠去的背影,緩緩摘下眼鏡擦了擦。
還是和以前一樣愛耍人啊,比司吉。
綱子拽着小光頭的手站在那扇氣派的紅漆大門前時,方才的熱血突然涼了半截。
門内傳來整齊劃一的呼喝聲,木刀破空的銳響讓她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那個...要不我們還是..."她剛想回頭,就撞上比司吉閃閃發亮的眼睛——
不知何時這個雙馬尾少女已經掏出了爆米花和應援棒,獨眼裡寫滿了"快上啊"的期待。
而智喜正拼命對她比劃着什麼複雜的手語,看起來像是"快逃"和"要死了"的混合體。
"大、大姐姐..."小光頭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角,"我其實..."
"沒關系的!"綱子一咬牙,猛地推開大門——
"咣當!"
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兩百平米的道場中央,三十多個肌肉虬結的壯漢同時停下揮刀的動作,齊刷刷轉過頭來。
最前方身着黑色道服的男人緩緩起身,胸前的金線刺繡"殺"字在夕陽下閃閃發光。
"有事?"館主開口。
綱子的膝蓋開始打顫。
"我...我是..."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她是來踢館的!"比司吉突然從她腋下鑽出來。
"等等我什麼時候——"
"有意思。"館主冷笑一聲,地面突然震顫起來。
他每走一步,木地闆就發出瀕臨斷裂的哀鳴,"正好給新弟子們示範下實戰。"
不是吧!!!!
“不不不,我是來……”
綱子的餘光一看,比司吉已經悄悄退到安全距離,正用口型對她說:"加油哦~"
館主慢慢蹲下身,再擡頭時眼裡閃着駭人的兇光:"原來如此...隔壁道場的人..."
看着越來越近的拳頭,綱子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
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晖透過紙窗,在道場的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室内已經開起了電燈。
綱子癱坐在榻榻米上,額頭上的三個大包排成整齊的三角形,在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澤。
她鼓着腮幫子,用幽怨的眼神盯着正在淡定喝茶的雲谷。
"雲谷先生..."她的聲音裡帶着濃濃的控訴,"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比司吉是你的師父?"
雲谷掩飾般的喝了一口茶:“這個……”
“對了,比司吉你還沒介紹旁邊這個孩子是誰。”
"不要轉移話題!"綱子氣呼呼地拍了下地闆,結果震到了手上的淤青,疼得直咧嘴。
比司吉不知何時已經換上了一身可愛的兔子睡衣,正盤腿坐在旁邊,一隻手撐着臉望着他們。
聽到對話,她擡起頭,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對了,還沒給你介紹這孩子呢~"
"他是我在路上給你撿回來的徒弟哦~"比司吉像展示戰利品一樣把智喜往前一推。
"哦斯!"智喜立刻挺直腰闆,雙手抱拳行了個标準的武道禮。
"我是智喜!今年11歲!夢想是成為像比司吉姐姐一樣強的武道家!請多指教!"
綱子看着這個男孩閃閃發亮的表情,一時不知道該吐槽"路上撿徒弟"這種離譜的收徒方式,還是該吐槽這奇怪的語癖。
"話說..."綱子突然意識到什麼,指着正在給比司吉捶肩的智喜,"為什麼智喜叫比司吉'姐姐'啊?明明應該叫師祖才..."
空氣突然凝固。
比司吉的拳頭帶着破風聲停在綱子鼻尖前零點零一毫米處,拳風掀起她額前的劉海。
綱子能清楚地看到比司吉白嫩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