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未合攏的窗簾刺入時，監測表的警報聲正以β波頻率震顫。林硯之睫毛動了動，睜眼便看見許星野蜷在飄窗邊的懶人沙發裡，銀發亂糟糟垂落遮住眉骨。床頭櫃上擺着半杯冷掉的濃縮咖啡，杯壁凝結的水珠沿着平闆蜿蜒而下。

"你心率過速三小時了。"他忽然開口，喉音沙啞得像被熱搜詞條灼傷。

林硯之撐起身，絲綢睡袍滑落肩頭，露出鎖骨處被吉他撥片壓出的紅痕。

晨光從她發絲間漏下來，在監測表金屬扣上碎成星星點點的光斑。"怎麼突然回來了？"她伸手去夠床頭的水杯，腕間表痕随着動作若隐若現。

許星野的智能表突然發出蜂鳴——當他抓住她腳踝時，表盤顯示的腎上腺素數值正在突破安全阈值。

"忙完工作急忙坐紅眼航班飛回來，"他指尖掠過她腳背淡青的血管，"結果發現女朋友在分析我的超話數據。"随手點開的平闆亮起藍光，超話轉化率折線圖與輿情情感分析餅狀圖交織成網。

"輿論分流能降低被拍的風險。"她抽回腿。

“陳導正巧在M市，前天晚上和陳導見面讨論劇本，夏檸也參演。大家聚在一起吃了頓飯。隻是我沒想到，會被拍。”

林硯之的睫毛在監測表藍光裡顫動，心率卻穩定在68bpm。"我說過沒誤會。你不用解釋。"她伸手将他翹起的銀發别到耳後，指腹蹭過微涼的耳骨。

“你，真沒生氣？”他忽然捉住她的手腕，智能表帶硌在兩人肌膚相貼處。

“就算不是夏檸，也會有其他小花、網紅環繞在你身邊。”這些事實，在她認識他的第一天就已明确知道。如果為這些生氣，她不用幹别的了。

許星野突然摟緊她，手臂箍得她蝴蝶骨生疼，冰涼的琥珀氣息裹着紅眼航班的倦意，"林硯之，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的位置？"

“你弄疼我了。”她使勁推他，卻沒有推動，“我昨天忙了一整天，到家都十一點多了。我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胡亂吃醋，因為我相信你，更相信我自己。許星野，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我怕你看了那些，會離開我。就像當年我媽一樣，說走就走了。”他埋首在她頸窩，聲音悶悶的。

“不會的，傻瓜。”她拍拍他的背，“你一晚上沒睡吧？乖，去洗個澡，睡一會兒。”

浴室水聲停歇時，林硯之已換上珍珠灰西裝裙，正對着玄關鏡調整珍珠耳墜。許星野擦着頭發晃出來，發梢水滴墜在深灰浴袍領口，氤出一片暗色水痕。

“今天不能陪我嗎？”他伸手勾她腰間系帶，被啪地拍開手背。

“堆積半個月的工作，都要在這幾天處理。”她穿上大衣，把手機扔進托特包，轉身時發尾掃過他胸口，“你在家好好休息。”高跟鞋清脆叩響地面，門合上前又探回半個身子，“冰箱第二層有焦糖布丁。”

林硯之推開工作室玻璃門時，咖啡機正發出歡快的咕噜聲。王佳佳頭頂的熒光綠發夾别成了歪歪扭扭的蝴蝶結，抱着平闆從茶水間蹦出來："老闆！夏檸工作室官博發了直播預告，今晚八點，說有'重大消息'！"她将屏幕轉過來，預告封面是夏檸戴着六芒星耳釘的側臉，背景隐約可見吉他撥片的反光。

"招聘啟事寫好了嗎？"林硯之脫下羊絨大衣，露出珍珠灰西裝裙的收腰設計。她腕間的監測表帶換成了許星野代言的星空藍配色，與智科集團的企劃書燙金标題交相輝映。

王佳佳亦步亦趨跟着走進辦公室，薄荷綠指甲敲了敲平闆邊緣："可是他們超話都在猜......"

"思雅，"林硯之敲了敲桌子，"我和李教授約了十點半的視頻會議，你需要在半個小時内把招聘啟事給我看。"

“好的，我馬上去弄。”王佳佳立刻收起平闆，快步退出辦公室。

林硯之搖了搖頭，小姑娘那麼八卦，比她這個當事人還操心。

智科集團位于S市科技産業園。會議室内，周謹言把玩着鋼筆，鏡片反光遮住視線："'繭房'設計很有意思，不過......"他突然調出員工情緒熱力圖，研發部的焦慮指數正如岩漿在屏幕上湧動，"沙盤遊戲真能化解這種量級的壓力？"

林硯之解開監測表放在桌上，金屬扣與玻璃桌面碰撞出清響："這是我們之前的案例。"她調出案例視頻，畫面裡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正瘋狂往火山口填微型消防車，"是一位工程師，他在沙盤裡堆了座會噴發的火山。讨論時發現他情緒爆炸的原因是他設計的智能防火系統被市場部否決了十七次。而在沙盤遊戲結束後，他的焦慮指數下降30%。"

王佳佳适時遞上壓力測試報告，熒光綠發夾險些掃到周謹言的眼鏡。當林硯之說起要采購100套解壓玩具時，周謹言突然指着方案書某處："這個名為'量子糾纏傾訴艙'的團體活動，真能實現跨部門匿名聊天？"

林硯之指尖輕劃，數據顯示在投影屏幕上："這套系統的底層邏輯是神經網絡匹配算法，當研發部的代碼困惑撞上市場部的數據焦慮——就像量子糾纏态分離，跨部門員工會随機配對匿名傾訴。"

她指向PPT中閃現的文字：【産品經理永遠不懂延遲0.01秒對神經拟真意味着什麼】【可用戶就是會被那瞬間卡頓吓出冷汗】。

"上周的試點裡，财務部成本會計和市場總監特助匹配成功。"王佳佳突然插話，調出的情緒對比圖裡，兩道猩紅色曲線正以30度角向下俯沖，"他們發現彼此都在為智能手環定價失眠，隻不過一個焦慮小數點後兩位，一個糾結消費者心理阈值。"

周謹言的鋼筆在方案書"情緒暗物質轉化率"指标上懸停，林硯之适時調出三維沙盤——糾纏粒子正将灰色焦慮團塊轉化為晶藍色協作力："當匿名性消解了職級壓迫，技術語言和市場術語就能在量子隧道裡共振。之前我們處理過的案例裡，某公司在系統崩潰事故後，正是靠這個活動讓運維和公關部的對抗指數下降57%。"

手機在桌上輕輕震動，與玻璃桌面碰撞出細碎顫音。林硯之垂眸時，鎖屏界面藍光漫過她鼻梁，許星野的信息在消息欄跳動：「晚上回家吃飯，我做了糖醋排骨」。中央空調的嗡鳴裡，她睫毛在鏡片後極輕地顫了一下。

林硯之合上燙金的簽約文件，拇指無意識摩挲着頁腳壓紋，起身時裙擺掠過椅背靜電劈啪作響：“新的一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具體時間和人力資源部溝通就行。”周謹言手腕翻轉露出寶珀表盤，銀灰袖扣在頂燈下晃過一線冷光。他系西裝紐扣時下颌線随動作繃緊，身後智能幕牆正将晚霞渲染成數據流形态的绛紫色。

“好，1月我們就會開展活動。”

“差不多是下班時間了，我送你們？”

“我開車了，就不用麻煩了。”林硯之指尖掠過耳後碎發，羊絨大衣下擺掃過會議桌邊緣的無線充電闆。

産業園路燈次第亮起時，王佳佳踩着仿生綠植投影蹦跳着追上來。寒風卷起她熒光綠發夾下的碎發，林硯之聞見空氣裡漂浮着隔壁芯片廠冷卻塔逸出的淡淡檸檬酸味。

“思雅，這地方太偏了。我送你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