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碗的藥下肚,覆杯即愈。
摸到了愛人的手臂,星時得了安慰,周身都舒服,睡得又香又沉。
香到沒有夢境,嘴角帶笑。
沉到全身漸漸發軟,手也漸漸松了勁兒,抓了一會兒就放下了,一動不動。
小火誤以為星時是要死,哭得嚎啕,帳外的白虎煩得堵耳,不由加重了“青玉棺”結界。
這下連帶着小火身上都沉得厲害,意識漸漸消弭,眼皮打架,慢慢趴倒。
看着呆魚兄弟“死前”仍面容帶笑,小火心中悲苦,用最後的力量開始咒罵“殺人兇手“,
“蘇莫……你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麼……你會後悔的……”
“我……詛咒你……詛咒你殺了星時以後,世上再也無人愛你……”
“若有一天,你也像他這樣愛上别人,那人……也必殺你!”
眼前的景象越發像幻影,小火竟看到蘇莫開始動手去扒星時的衣服。
震撼伴着怒火,努力瞪大雙眼卻無法看得更清楚,白白大張口,卻吼不出一個字。
蘇莫想解下星時濕了的裘衣,開始還順利,末了意外發現對方一直安分的手抓上了衣服的一角,死活不放。
蘇莫擡他擡,蘇莫落他落,循環多次,蘇莫所幸一直高擡,二人竟開始隐隐較勁。
“哈。”輕笑一聲,蘇莫直接用另一隻手去撓星時的腋下。星時猛抖一下,眉頭緊皺放了手,轉身至一旁,蜷縮着側卧,胳膊夾得緊緊的。
“……小火……别鬧……”
“小火?”蘇莫歪頭,“聽上去像隻狗。”
她又靠近些問,“你們人魚在海裡也訓‘犬’嗎?”
星時沉睡不答。
一旁的小火本來即将“閉眼”,聽見蘇莫叫他名字,先是一驚,後又聽了這調笑,一腔熱血急沖頭頂,
“士可殺不可辱!幹嘛罵人是狗!”
恍惚中看見,蘇莫一件一件解下星時的衣服,因見了他胸前的縫線、周身密布的傷疤,動作有了一時的停頓。
“……這都是你家那……瘋子……咬的……他……隻剩下臉是好的了……”
隐約又聽見,星時因為蘇莫不經意的觸碰,發出短暫無意識的幾聲哼鳴,不像是抗拒,倒像是享受。
诶……此魚髒了,不能要了。在黑暗吞沒意識前,小火這樣想。
一夜安穩無事。
第二天清晨日光和暖,星時在柔軟幹淨的毛毯上蘇醒,頭發散着,迷迷糊糊地坐起來,自己扯開眼睛上的布,擦掉藥膏。
小火也醒了,帳外青色的結界消失,他身上再不刺撓,形體也不虛了,呼吸都順暢起來。
“昨天……誰給我敷的藥?誰給我換的衣服?”星時半夢半醒,看見自己穿的是白色的綢衣,沒有了泥巴,身上蓋着厚被子,聲音啞啞地發問,“我的皮衣呢……”
小火見星時無事,情緒也平和,就試着去抓了抓他的亂發,這回終于又能摸到了,再探了頭,溫度也正常,遂松了一口氣。
難道,昨晚蘇莫不是來下毒的?又或許是慢性毒藥,做個自然病死的假象,不想落他人口實,“弄髒”自己的手?
“小火……?”星時見小火眉頭皺得格外緊,出聲輕喚。
“呃……是……是這邊的戰士給弄的……我也我也睡着了……不知道你那皮衣在哪……别什麼都問我。”小火臉頰發紅,忙離星時更遠些。
準确說,我也沒有撒謊,将軍也是戰士。小火看向别的地方,不與星時對視。
星時帶着睡意的眼睛困惑地眯了起來,眉頭緊蹙,漸漸回想起了昨日經曆的一切,墜崖、疾馳、遣返……
眼中的傷感越發增多,委屈湧上了全臉,緊緊抓緊了身上的被子,正要爆發哭泣之時,阿翠跳着進了帳。
“呼,終于讓進了!”她看向星時,手上還提着食盒,精神頭十足,“世子您沒事真是太好了!昨天可把阿翠吓壞了。我給您帶了點菜粥點心,您多少吃點,一會兒咱們就得走,馬車已經備好了。”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星時緊皺眉望向來人,仍不死心地問道:“阿翠……昨晚是誰照顧我?你看見了嗎?”
小火暗瞥了星時一眼。
阿翠也疑惑,“是……是有個看守的小官長……叫啥來着……名兒可怪……”
抓着被子的手更緊了,淚水終是忍不住又肆意湧了出來,聲音顫抖,哭得極恸,“可是……可是……我明明夢見是蘇莫來了……”
淚水越多,身上越疼,心上、胸口、肩膀都紮了刺一般隐隐作痛,讓星時忍不住哭着呻吟,
“為什麼……不是你……”
小火扭頭到一側,心中極亂。
阿翠第一次見星時哭得這麼傷心,一時間也慌了神,忙放了食盒上前安撫,拍了拍星時顫抖的肩膀,柔聲道:“我去給您找身新衣服,咱們收拾好了就動身吧,回到丹橘府,我再給您做好多好吃的……”
星時哭紅了眼,抹淚道:“我不走……阿翠你和他們說……我不離開……”
“呃……”一向自信、凡事不怵頭的阿翠此時犯了難,“可……這也算……軍令……,軍令如山……咱們……”
“星時!你别瞎鬧了!”小火一旁忍不住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