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許子默隻是靜靜地看着他們,一言不發。他的十指交叉放在腹部,眼神冰冷得如同一片死寂的湖水。
“快跑啊!在這等死嗎?”許天翔嘶吼着喊道。
許子默依然無動于衷,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許天翔眼裡閃過一絲絕望,搖了搖頭,将門甩上。
房間裡再次陷入寂靜,隻剩下大地的咆哮。
許子默緩緩躺下來,閉上眼睛。
突然間,一塊巨石從天而降,狠狠砸在他的胸口,壓得他幾乎無法呼吸。窒息感越來越強烈,他使盡渾身解數,拼命想要推開這重石,卻無能為力。
就在他感覺自己再也堅持不住的時候,猛然一掙,驚醒過來。
許子默坐在床上大口喘息着,心跳如雷鳴般在胸腔中回響,額頭冷汗涔涔。
窗外的月色依舊是那麼清冷,淡淡的銀光灑滿房間的每個角落。家具整齊地擺放着,窗簾随風輕輕飄揚。
他環顧四周,沒有震動,沒有石塊。一切都安然無恙。
哦,原來是場夢。
又是那樣的夢。
他松了口氣,好一陣後,胸口的緊繃感才漸漸散去。
他靠回床頭,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孤寂的夜空,久久無法再入眠。
————
幾天後,陸鳴就要來沐陽了。陸之音對此期待不已。
一大早,她就去了超市,為爸爸采買生活用品,還買了一些菜和肉。她特意在網上學了幾道簡單的菜譜,都是爸爸愛吃的菜。她大包小包提回家,把冰箱塞得滿滿當當。她這樣做,一來是為了盡孝心,二來也是想證明自己在沐陽過得很好,讓爸爸放心。
最近天氣轉涼,流感盛行,陸之音也不幸中招了。
她收拾完冰箱,一站起來,便感覺頭暈沉沉的。她堅持彈了一會兒琴,但由于身體實在不适,一直進入不了狀态,于是決定回房休息,想着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陸之音在床上輾轉反側,背上直冒冷汗。她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很燙。
她發燒了。
她沒有藥,也沒力氣下樓給自己倒一杯熱水,索性将自己捂在被子裡,想逼出汗,結果在渾渾噩噩中睡着了。
陸之音醒來時,天已經黑了。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窗外的天色,拿起手機一看,發現竟然已經快七點了。
糟了!怎麼睡了這麼久!作業還沒寫完,琴也還沒練呢!
一覺起來,雖然感覺好些了,但頭依然暈沉沉的,四肢發軟。她感到口幹舌燥,勉強将自己從床上撐起,下了樓。
在廚房裡燒水時,陸鳴打來電話。
得知女兒發燒後,他十分擔憂:“吃藥了嗎?”
“我沒有買。”
“我讓小羅準備了呀。你去客廳裡找找,茶幾、抽屜裡,一定有。”
于是,陸之音開始翻箱倒櫃,最後在一個小抽屜裡找到了一盒布洛芬。她摳出一顆藥,配着一口溫水咽了下去。
陸鳴叮囑道:“現在是流感季節,要多注意,勤洗手。人多的地方不要去,不然容易感染病毒。”
“知道了。”
他歎了口氣:“阿音啊,你在沐陽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放心吧,爸爸,我會的。對了,你不是馬上就要來了嘛。我把你房間都收拾好了。我這幾天會多喝熱水,多休息,一定在你來之前就好的,不傳染給你。”
“阿音......”陸鳴打斷她,聲音支支吾吾,“爸爸打電話來就是想跟你說這件事的。我......我臨時有急事要去德國一趟,去沐陽的行程被取消了。”
“啊?怎麼這麼突然!”陸之音失落地叫道。
“我們最近在跟德國那邊談合作,要一起研發新藥。這個項目很重要,爸爸必須去。小羅已經給我訂了明天一早的飛機。”
“要去幾天?”
“回程的機票還沒定,大概一兩周吧。”
“好吧。”
陸鳴聽出女兒的低落,連忙道歉:“阿音,對不起啊。爸爸保證,從德國回來後就來看你好嗎?爸爸也想你了。”
“嗯,那你記得啊。明天一路平安。”
陸鳴平時工作忙碌,陸之音都看在眼裡。他身為上市公司的老闆,肩上的責任很重,背負着上千名員工的生計和股東們的期許。醫藥行業是一個高度創新的行業,為保持市場競争力,陸鳴不得不時刻繃緊神經,到處拉關系談合作。他身居高位,有錢有權,卻沒有任性的資本,在很多事情上并不能随心所欲。
陸之音很心疼也很理解他。
對于爸爸放她鴿子這件事,她早就習以為常,心中雖有失落,卻并不怪罪埋怨。
挂了電話,陸之音木木地走到廚房,打開冰箱。看到裡面豐富的食材,有些黯然神傷。
看來這次爸爸沒機會品嘗她的手藝了。
她仰頭掃視着空蕩蕩的家,此刻的她顯得格外渺小而孤獨。陸之音沒有食欲,走到茶幾前,靠着沙發席地而坐。她的雙腳曲着,兩手環抱,整個人縮成一團,看上去是那麼得可憐。
人在生病的時候,心情好像往往也會變得脆弱。
她幽幽地望着茶幾上那盆淡藍色的滿天星,傷感地說:
“媽媽,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