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了呗。”

許子默拉開一張椅子坐下。

陳姨湊上去問：“剛有幾個孩子在我這吃飯提到期中考試。你們最近要考試了？”

“上周就考完了。”

“啊，那成績也該出來了吧？快把你成績單給我看看。”

陳姨一臉期待，那眼神讓許子默不寒而栗。

“成績單給我爸拿走了。”許子默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陳姨“哦”了一聲。随即轉念一想，又覺得哪裡不對勁：“等等，你今天家都還沒回，成績單怎麼就到你爸手上了？除非......你不會是被叫家長了吧？”

許子默露出一個不正經的笑容，沒說話。

陳姨舉起手來作勢要打他：“你個臭小子！你是考得多差勁才被叫家長啊！”

“也還好啦。數學滿分150，我考了140，在班上數一數二呢。”

陳姨聽後冷靜下來：“真的？”

“真的！我數學很好的，就算上課不聽講也能考高分。”

“你還敢說！别在那沾沾自喜！上課怎麼能不聽講呢！其他科呢？考了多少分？”

“哎呀，這個嘛......”許子默整個人變得扭捏起來。

他不小心壓到了書包，發出了紙張的摩擦聲。

“拿出來。”陳姨的聲音沉下來。

“什麼？”許子默裝傻。

“把試卷拿出來給我看看。”

許子默歎了一口氣，不情不願地打開了書包。

陳姨接過那打試卷，一張一張地翻閱。

看到上面用紅筆打的分數，她眉頭緊鎖，哀歎聲連連。

這麼多年來，許子默對學習一直不上心，她隻能幹着急。

同許天翔一樣，她多次教訓他，卻始終不見成效。她本以為許子默上高中後，有了高考的壓力，會慢慢回到正軌，但現在看來并沒有。他還是那個死樣子。

稍頃，陳姨放下試卷，眼神變得愈發幽暗，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水，透着無聲的壓迫感。

她累了，不想再跟他費口舌了。

她站起身，冷冷地問了一句：“吃什麼？”

許子默微微一怔，聲音哆嗦着回道：“牛......牛肉面。”

陳姨連個眼神或回應都懶得給他，轉身走向到鍋爐前。

許子默心裡發虛，側着頭偷看她，惴惴不安。

過了一會兒，陳姨端着一碗面走了過來，并重重地擱到桌上。

許子默低頭看了一眼，蹙眉問道：“牛肉呢？怎麼一塊肉也沒有？”

陳姨雙手環胸，語氣中帶着隐隐的怒意：“考試考成這樣子，還想吃肉？”

許子默癟了癟嘴，不敢頂撞，隻能弱弱地小聲嘟囔：“哎呀，陳姨，再怎麼樣也要吃飽飯嘛。隻有面吃不飽啊。”

陳姨冷哼一聲，随手從竈台上抓起一顆鹹鴨蛋，扔到他碗邊：“呐，把這個吃了，正好配你。”

許子默愣了一下，不服氣地反駁：“我又沒考零鴨蛋。”

“就你那點分，跟零鴨蛋沒什麼區别！”陳姨狠狠瞪了他一眼，揮揮手像趕蒼蠅似的，“吃完趕緊走！我看見你就心煩。”

許子默感到有些委屈，但又不敢再提什麼要求，隻好乖乖埋頭吃面。

陳姨今天對他的态度很反常。

每次看到他的成績單，她都會絮絮叨叨教訓他好久，嘴上嫌棄得不得了，手裡卻忙着給他撈面加菜。而許子默總在一旁嬉皮笑臉，甚至還會故意逗她多罵兩句。

他喜歡聽她這樣罵罵咧咧的。

可今天不知怎的，陳姨表現得異常冷漠，連一句罵他的話都沒有。她低着頭一言不發地擦桌子，動作利落又機械，像是刻意避免與他交流。

許子默覺得渾身不自在，吃面的動作越來越慢，背後湧上一股涼意。

吃完面後，他擡頭瞄了陳姨一眼，猶豫了一下，輕聲說道：“陳姨，我走啦。”

陳姨放下抹布，盯着他：“子默......”

她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後，隻歎出一口氣，說：“你走吧。”

這讓許子默很是難受。他走過去摟住她：“陳姨，你怎麼了？”

“沒事。”她的聲音又悶又沉。

許子默着急了：“就是因為我考試嗎？我不一直是這樣嗎？”

她低着頭，默不作聲。

“陳姨，你别這樣，我害怕。你罵我幾句也行啊。”

“子默，”陳姨的雙唇開始戰栗，極力控制哭腔，“其實你真的不用這樣。”

許子默不明所以：“什麼意思？”

“你不用這樣對自己。”

聽到這句話，許子默摟着陳姨的手不自覺地松開了。

他僵在原地，臉上的表情從疑惑逐漸變得痛苦，眼神像是突然跌入了一片極寒刺骨的深淵，空洞而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