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睜開了眼。

他大口喘着氣，胸口劇烈起伏，手心冷汗涔涔。

他茫然環顧四周，熟悉的梧桐樹、草地，還有旁邊的陸之音，反應過來後，頓時松了一口氣。

哦，原來是夢。

陸之音問：“你剛剛是不是做噩夢了？”

“噩夢？”他回神，聲音沙啞。

“對啊，我看你一直皺着眉頭，嘴裡還念叨着什麼，聽不清。”

許子默回憶起夢中的驚險。

冰山倒塌，海嘯席卷……那場景确實駭人。

但，夢裡最後的結局——自己竟然活了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夢見這樣的結局。

他不禁喃喃自問：是噩夢嗎？

好像又不完全是。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可以算是一場好夢吧？

他平靜了情緒，淡淡回道：“嗯，剛剛不小心睡着了。”

他瞥見陸之音膝上的數學練習冊，上面寫滿了答案，便順手拿了過來。

“第三題錯了。”他指着說，“不是C。這道題跟昨天講的那道題型差不多，你再想想。”

陸之音接過去，仔細琢磨了一下，随即靈光一現，塗改掉C選項，改成了A。

“對吧？”她揚起眉毛問。

許子默側頭瞄了一眼：“嗯。”

“不愧是許老師，一眼就能找到錯誤。”陸之音笑着碰了碰他，臉上露出調皮的表情，“诶，你這次期中考試進了年級前十，恭喜啊！”

許子默淺笑一聲，沒說話。

陸之音說：“你現在是模範生了，老師都讓我們向你學習。想當年你英語考試交白卷，李老師還讓我多幫幫你呢。”

許子默埋頭苦學的時候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變化。如今，轉眼間高二了，看到自己一下子從年級倒數變成年級前十，也覺得神奇。

陸之音打趣道：“許子默，老實說，我對你都有點望塵莫及了。你現在的英語成績也提上來了，以後就不需要我教了吧？”

許子默聽到這話，立即坐直身子，脫口而出：“不，你還得繼續教我！”

“為什麼？”陸之音歪着頭，笑出了聲，“你現在英語完全沒問題了啊。再教下去，我都不好意思了。”

他支支吾吾道：“反正......就繼續提升嘛，我還有很多進步空間。而且口語這種東西不練就會生疏的。還是說你不願意再做我小老師了？”

“那倒不是。當初你英語學得吃力，所以我輔導你。但以你現在的水平，完全可以自學增進啊。”

許子默快速轉動着腦袋瓜，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嘴角揚起一絲淡淡的壞笑。

他關切地問道：“對了，你最近數學成績怎麼樣？”

陸之音回：“還行吧，高二的數學變難了，但我離及格線還有一段安全距離。”她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這當然還要多虧我們許老師啦！”

許子默順着她的話問：“陸之音，你還記得你當初為什麼會輔導我英語嗎？”

“不是你讓我教你的嗎？”

許子默覺得荒唐，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笑容：“看來你是真忘了啊。明明是你先讓我教你數學，我才提出讓你教我英語作為交換的。”

陸之音恍然：“哦對哦！”

“所以，你還需要我繼續教你數學嗎？”

“當然需要了！”

“那作為交換條件，我要你繼續教我英語，就當陪我多練練。”

“啊？”陸之音不知道他這次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但還是癡癡地點了點頭，“好吧。”

許子默看着她蒙圈的樣子，忍不住笑出聲。

趁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忽然站起身，從地上抓起一大把梧桐落葉，朝她頭頂撒了下去。

“許子默！你給我回來！”陸之音被葉子糊了一臉，又氣又急，“你别跑！”

可他早已跑遠，腳步飛快，邊跑邊笑，一副得逞的樣子。

陸之音望着他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嘴角卻情不自禁翹起。

落葉還在飄，風一吹，地上又添了好幾片。

她低頭歎了口氣，擡手将肩上和頭發裡的落葉一片片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