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和街燈交相輝映,勾勒出城市蜿蜒的輪廓。高速道路上,車流緩緩移動,像一條閃爍的光帶,偶爾響起的汽笛聲為甯靜的夜色增添了一絲喧嚣。
忽然,摩天輪停住了。車廂猛地搖晃了一下,發出一陣“吱嘎”的金屬聲。陸之音被吓得臉色煞白,大聲驚叫。
“你沒事吧!”許子默一隻手穩穩撐住車廂邊緣,另一隻手迅速扶住陸之音。
陸之音雙手緊緊抓着座椅,呼吸急促,目光中透着恐懼:“它怎麼停了?是不是出故障了?”
許子默朝底下瞄了一眼,見工作人員仍在正常作業,便微笑着安撫她:“沒事,可能是到了最高點,停下來讓我們欣賞一下夜景。”
陸之音“哦”了一聲,緊繃的神經稍稍緩和了些。這時,她才感覺到許子默一直握着她的手,瞬間紅溫,連忙抽回。
許子默靠回座椅上,見她仍在不安地四處打量,像是在審視車廂的牢固程度,便故意放松語氣開玩笑道:“放心吧,這車比你想象中結實多了。就算我跳兩下也不會怎麼樣,要試試嗎?”
“别鬧!”陸之音瞪了他一眼。
許子默輕笑兩聲,不敢再逗她。
摩天輪重新開始轉動。
陸之音望向窗外,星光點點的城市讓她的神色逐漸放松下來。
經過剛才的小插曲,車廂内的氣氛變得輕松許多,不再透着先前的僵硬與尴尬。
在這高處,兩人仿佛被隔離在一片獨立的小天地中,暫時脫離了現實,忘卻了生活中的紛擾與束縛。
陸之音在不知不覺中陷入沉思,眸子深遠而凝重。
片刻後,她嘴角牽起,轉頭對許子默說:“子默,我下周就要去美國了。”
許子默感覺自己的胸口被狠狠打了一拳,心髒一停。
什麼!下周要去美國?
是去旅遊?還是移民?
這也太突然了!
他的思緒一片混亂。
陸之音補充道:“我暑假去路德維希進修。”
許子默聽到“進修”兩個字,心裡頓時松了一大口氣:“原來如此。之音,你太牛了,竟然能去路德維希。”
對此,他倒見怪不怪。哪怕明天陸之音要在紐約的卡内基開音樂會,他也不會感到意外,因為她就是很優秀,做什麼都能成功。
“你知道這個學校?”陸之音有些驚訝。
其實,自從許子默喜歡上古典音樂後,凡是跟它沾點邊的東西,都會多多少少去學習和研究。
當陸之音提到自己的老師是弗朗茨·瓦格納時,他直接驚喜地捂住了嘴,眼珠子瞪得如同銅鈴般圓亮。
天呐!是那位國際鋼琴大師!
不愧是陸之音!
陸之音之所以一直沒跟朋友們分享這個喜訊,是因為怕有變數。畢竟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就像一場夢一樣,她直到現在還有點不敢相信。
她生怕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所以在事情塵埃落定前不想跟任何人說,除了爸爸和林峰。
前天,她的簽證終于下來了,機票也買好了,一切都已辦妥,心裡的大石頭總算落地。她就想等着期末考試後跟朋友們分享這個好消息。
車廂内,陸之音興奮地講述着自己對這個暑假的規劃,一雙桃花眼炯炯有神,充盈着對未來的期許和憧憬。
“之音,恭喜你啊,離自己的夢想又近了一步。”許子默說。
陸之音嘴角揚起一抹清澈的淺笑:“是啊,但這隻是開始,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呢。”
說完,繼續轉頭望向窗外。
那一刻的她,就像個閃閃發光的女神,近在咫尺,卻又那麼遙不可及。
許子默盯着她的側臉,心中泛起複雜的情緒。是欣喜,是敬佩,卻又夾雜着一絲隐隐的自卑。他的目光漸漸沉了下去,眉頭微微蹙起。
就在此時,陳姨的聲音在他腦海裡響起:
要先讓自己變得足夠優秀,才有資格去追她。
他緩了緩神,手下意識地攥緊成拳,像是在給自己鼓勁。
他擡起頭,再次看向面前的女孩,目光變得堅定無比,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散夥的時候,許子默照例跟陸之音一起回家——隻有他們倆住在蒲城區。
路上,兩人順着剛才在摩天輪上的話題,繼續交流着音樂。
許子默說自己最近愈發喜歡肖邦的夜曲了,每天晚上都聽着入睡。同一首曲子,喜歡找不同的版本來聽,進行對比。
他分享道:“我覺得肖邦的夜曲很自由。不同的鋼琴家在細節的處理上都不一樣,無論是觸鍵的輕重,還是彈奏的速度,都很有自己的風格。”
陸之音笑說:“你聽過一個段子嗎?肖邦的夜曲就隻有第一個音和最後一個音是整齊的,中間想怎麼彈就怎麼彈,左右手各彈各的,反正隻要最後一個音一起結束就行。”
許子默聽後哈哈大笑。
陸之音問:“你最喜歡肖邦哪首夜曲?”
許子默的笑容微微一收,思緒不由得飄回到第一次在公園裡聽到陸之音琴聲的那一天。
他的語調裡帶着一抹神秘:“比起夜曲,我更喜歡他的華麗大圓舞曲。”
陸之音的眸子閃了一下:“哦?那首我會彈哦。”
許子默故意沒回應,隻是意味深長地笑看了她一眼。
他知道。他當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