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剛突突地跳起來,身後就傳來了陸之音的聲音。
“子默!”
許子默聽到後,立即轉過身去。
隻見陸之音穿着一條粉色小洋裙,站在最高處的台階上,離他有十幾米遠。她好像塗了腮紅,臉蛋紅撲撲的,此刻正癡癡地低頭望着許子默傻笑。
許子默三步并作兩步地跑了上去,結果還差兩節台階的時候,陸之音身子忽然一軟,直接倒進了他懷裡。她的頭抵在許子默結實的胸膛上,嘴巴微微張合,發出含糊微弱的聲音。
“之音,你......”許子默覺得奇怪,湊近嗅了一下,随即驚歎道,“你喝酒了?”
陸之音視線逐漸上移,像緩緩升起的晨霧,朦胧又迷離。她用力地點了下頭:“嗯!”
許子默聞到她嘴裡濃濃的酒氣,擔心地問:“你這是喝了多少啊?”
陸之音擡起手比劃:“不多,就兩瓶啤酒……還有一杯伏特加。”
“伏特加!”許子默瞪大了眼睛,“那個酒精濃度那麼高,你怎麼受得了!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喝酒?”
陸之音不樂意了,眉頭一擰,推開他,倔強地叉起腰:“喝酒需要什麼原因?我十八歲了,成年了。為什麼不能喝酒?”
許子默把她拉回來:“沒不讓你喝,但也要注意量啊。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這樣不安全。”
陸之音半眯着眼湊近,似乎在努力辨認他的臉。
片刻後,她嘴角揚起一抹帶着醉意的笑容,用食指去觸碰他的下唇,前言不搭後語地冒出一句:
“子默,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她的聲音綿長而嬌憨,讓許子默渾身一顫。
許子默牽起她的手說:“之音,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家。”
“我不要!我不要回家!”她甩開他的手,像個任性的小孩,嘴巴撅得高高的。
她紅着眼,委屈巴巴地盯着他,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撒嬌。
許子默的心頓時軟得一塌糊塗。他輕輕扶住她的肩膀,想讓她站穩些,嗓音低緩而溫柔:“之音,你為什麼喝酒啊?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陸之音微微搖頭,低聲嘟囔:“沒有,是開心的事情。”
下一秒,她忽然開始哽咽,語氣裡多了一絲難以掩飾的脆弱:“也是……不開心的事情。”
許子默滿臉疑惑:“什麼意思?”
陸之音再次撲進他懷裡,雙手緊緊抓着他兩邊的袖子,開始低聲啜泣。
許子默輕撫着她柔順的頭發:“你慢慢說,我聽着。”
“子默。”
“嗯?”
“對不起。”
“為什麼突然跟我說對不起?”
“我要去美國了。我被路德維西錄取了,剛剛在林老師家收到的錄取通知書。”
刹那間,許子默感覺自己被晴天霹靂擊中,放在她腦袋上的手不自覺掉了下去。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耳邊失去了所有聲音,整個世界如同空了一般。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像拉斷的弦:“要去多久?”
陸之音将頭埋進他的胸膛,痛苦地說:“不知道,最少也要四五年。”
許子默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全身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空。他望向她的眼神越發晦澀難辯,腦海中那些關于未來的美好畫面也被一層濃霧所籠罩,變得模糊不清。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現有根刺卡在喉嚨,什麼也說不出來。
為什麼!
好不容易等到了這一天,老天竟然跟他開這樣的玩笑!
他努力了這麼久,本以為終于能跟她并肩站在一起,結果她卻要遠走高飛!
陳姨,你騙人!
他在心裡無聲呐喊,一股強烈的疼痛像電流般席卷全身,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胸口沉悶得幾乎無法呼吸。
他低頭看着懷中可憐的女孩,手微微擡起,想要安慰她,卻僵在半空,最終又無力地垂下。
此刻,她雖然依偎在他懷裡,可他感覺自己抱住的是一團輕飄飄的泡沫,仿佛下一秒就會破碎,化作虛無,消失在他無法觸及的地方。
到頭來,一切不過是一場夢幻泡影。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硬生生壓下翻湧的情緒,擠出一抹勉強的笑容,語氣裡透着難掩的苦澀:“挺好的。恭喜你啊。我就說你可以的。陸之音,未來的大鋼琴家。”
陸之音臉上卻沒有喜色,楚楚的桃花眼中閃着愧疚和不舍:“子默,你希望我走嗎?”
他凝思片刻,認真答道:“我希望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句話是真心的。
陸之音難過地沉下了頭:“對不起,子默。我應該早點告訴你我在面試國外的學校的。其實我也報了黎雲和清潭的音樂學校,想着要是沒收到國外的offer就留下來,但今天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這個機會很難得,我的老師是弗朗茨,我......我不能放棄。你能不能原諒我?”
“害!什麼原諒不原諒的!”許子默裝出大方的樣子,“你又沒做錯什麼。這是開心的事情。你要笑,不要哭,知道嗎?”
他幫她擦去眼淚,然後将她緊緊擁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