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時間差不多,今天我們課就先到這吧?下去記得按照我說的多練,有什麼不懂的不會的就拍個視頻微信上問我,不想拍視頻的話錄音也可以。”
很好,聽着裴青這結束語,看他拿起手機瞅時間,朱向明沖他嘀咕了一句不怎麼真心的“辛苦了”,滿腦子都在想自己好像一輩子都沒試過這麼累的課。
簡直是人生中超超超超級漫長的45分鐘啊,而且朱向明對自己的失望還比對他的失望多。
公道地講,在剛才過去45分鐘裡,裴青的授課表現不算差,甚至可以說還挺不錯,小醜隻有朱向明自己而已,因為他等人家宣告結束了才想起來,真不該老盯着人家的臉看忘了其他。
人家裝着給自己調整琴弦和手指位置那時,也不該慌得一個大哆嗦,朱向明甚至還忘記應該跟裴青說清楚,這次試課隻需要講滿30分鐘就夠。
有點丢人,也有點心虛,以至于他在面對裴青随後的提問時,差點不能繼續假裝理直氣壯。
“對了朱老師,我剛忘了問,你說底薪大家都2000,那上一節課你能分我幾個錢啊?”
這是個好問題,但隻要說起錢來,人跟人之間的關系就會變得微妙,朱向明盡力找回自在,然後對裴青坦誠道:“100。”
其實對誰都這麼報價來着,而且外邊垃圾機構張口給人一節課50或者80的開價多了去,但看裴青跟自己面前眉頭微微一皺,朱向明就立刻改了口。
他道:“我想起來了,你那學校還挺好的對吧?那一節課45分鐘,不遲到不早退的話,你能拿個130。”
說完,裴青那眉頭還是沒展開,朱向明便又道:“我們這現在規模還不大,教貝斯的老師暫時也就你一個,有學生肯定歸你,而且你要還有空的話,也可以再教點編曲或者聲樂之類的,隻要你真能教。至于那以後吧,我們也會綜合考慮客人需求和老師的情況來匹配試課,盡量公平的。”
他說的是實話,但裴青笑笑,臉上還有愁苦,繼續将朱向明望住。
朱向明全看在眼裡,猜他還是嫌少,就對他強調道:“這個價真的沒法再高了。而且我要先跟你說清楚啊裴青,咱們這裡人雖然不多,但自己的底薪和提成你跟我還有餘豆果知道就行,不能跟别的人,尤其是别的老師說這個。”
對朱向明這番話,裴青好一番琢磨,反問他:“那,我上一節課的話,你能拿多少?”
這問題問得太不應當,但朱向明也沒氣,就道:“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裴青再想想,可憐巴巴地望他又問他:“那,咱們直接對半劈不行嗎?”
太可憐了這表情,哪怕朱向明懷疑裴青都是裝出來的,就想拿捏自個,也還是覺得他起來很可憐。
裴青說想對半劈,就是說想跟工作室五五分賬,但很可惜,朱向明這130塊錢人民币一個課時的報價,真就已經是□□跟工作室五五分賬的價碼,隻是朱向明知道而他暫時還不知道罷了。
如果是教貝斯的話,本身還會比其他受歡迎的教學課程稍微便宜一點,朱向明都不好意思跟裴青說透,擔心剛見面就說這個,他會覺得不舒服不高興傷自尊。
這工作室的出錢最多的畢竟是餘豆果,朱向明頂多隻能算是個名義上的小型資本家,本質跟個來打工的差不多,這報價真就是在他權限内最高的給了,實在不算很剝削裴青的。
甚至都懷疑自己會倒虧,但現在朱向明隻能繼續勸裴青,道:“你也别光看你自個錢少啊,你看看我們這兩間房子大的,房租水電物業什麼不貴?而且我們運營成本很高的,還得給你發工資交社保。”
裴青眨巴眼睛,又将他一瞅:“真的啊?”
朱向明無奈笑了:“嘿你這人,我說的當然都是真的,要不信你自個問問豆豆?”
倒也不怪裴青不信人,朱向明自知是說得誇張了點,畢竟人餘豆果家裡這空房子給公司直接用,不止沒要押金,租金都打算等工作室多掙點錢了再看着收,對比起商業物業來說,可謂便宜得不能再便宜了。
就連最近在隔壁新租下的房子,也基本就是以正常但偏低價格搞來的,朱向明就和餘豆果一樣想法,盡力地讓工作室在成本上省下多點,然後給來打工的人也實惠多點。
如今要說起這工作室的來曆,再說對這事業的支持程度,朱向明也還是很服氣餘豆果的,因為人家就是投入多且命好啊,好到讓其他人都無言以對無話可說。
餘豆果那人,上輩子可能拯救過世界,所以這輩子哪怕爹不疼娘不愛,卻也是給他親爺爺泡在糖水罐子裡養大的。
别看他現在已經是三【哔——】來歲的年紀了,但就朱向明看的猜的,他這輩子大概都沒吃過一丁半點兒真正的苦。
從小不是個正經好學上進的貨,餘豆果在他十五歲中考完那年就開始了全面神經病發作,成天地嚷嚷一些唯有搖滾樂才能濟世的歪風邪說,還就此宣布他未來将積極投身于偉大的音樂事業,他要成為中國版的鮑勃·迪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