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人人都能成雙成對的這一夜,和别的夜晚一樣,很快就徹底過去了。
雖然有點不幸的事發生,但也有點幸福事發生,隻是别人那就算沒有個戀人,也至少摟住了朋友在躺着,唯有一個朱向明慘極了。
他孤身在家裡床上想入非非不說,還自己給自己念叨,這入了夏以後是不一樣啊,天亮得可真他嗎早呢。
被明顯不好追求的一個裴青迫害,他這一整晚都睡得不很舒坦,而且早晨八點不到就醒了,再也睡不着。
年紀輕輕便為(壓根還不存在的)愛啊戀的神經衰弱,可太陽卻依舊升起,都不為他耽擱什麼,朱向明整個人在床上攤賴成了大字,盯着窗簾縫隙透進的光發出愧惱不甘的悲鳴。
“啊啊啊啊、啊!”
可恥地狗叫了好一陣,聽到連隔壁鄰居家真的狗都在跟着一起叫,朱向明才罷休閉嘴。
腦子裡活絡着不停,連帶下半身也有點活絡,朱向明恨自己身體沒毛病,心裡滿是大病。
他想着,我可千萬别在這時候想那誰啊,我得趕緊想想别的。
他就想吧,比如那母豬的産後護理首先應當從産前做起,産前四五天就要逐漸減少飼喂量,其目的是為減少在戀愛中發情的頻率。
他又想吧,賽羅奧特曼大體上應當屬于新生代奧特曼,而當其變身之時,宇宙中就會有中子對撞,發出巨大的暗物質能量。
真好,朱向明想來想去,心道原來如此啊,就怪這些亂七八糟的破事兒嘛,不然我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gay啊?
轉眼就十幾分鐘過去,朱向明終于躺在床上舉起手,對着上頭的一些個半透明的黏糊液體,心如死灰。
很想把裴青的臉從腦海中迅速抹去,可他遺憾發現,自己好像辦不到。
很詭異,但很得勁,自打十四歲那年學會手沖,朱向明還是第一次在賢者時間裡懷疑人生,也懷疑自己。
垃圾,朱很難直視自己這點堕落行徑,他悲傷地坐起身,下床直奔浴室,帶着滿身自艾的嫌惡心情。
毫不猶豫地将冷水開到最大,朱向明在花灑底下洗刷身上每一寸皮肉,覺得事兒荒唐,而自己糊塗。
人不能這樣,人是要接受現實的,這大清早啊,而且從浴室的玻璃窗看得見外面陽光燦爛,本該心情美麗,但朱向明盡顧着對自己生氣了。
“草?”
抹不去了,裴青就在他心上駐紮,還老跟他眼前亂晃,逼得朱向明隻能氣憤地關閉水閥瞪大眼睛,不再亂洗。
完全不行了,再回不去清心寡欲的從前,而那所謂的現實就是暫時什麼都做不了現實,在接下來的一整天,或者在接下來的很多很多天裡,朱向明都必須要假裝心平氣和,假裝内心沒有陰暗,假裝自己是一個永遠心情美麗的小夥汁,僅此而已。
很慘,但朱向明異常地清醒,不管自己是愧也好惱也好,那個鳥班就還是得上,那個鳥工就還是得打,因為要不是當了工作室的鳥資本家,根本就沒機會見着人裴青。
如此想着,朱向明回到房間打開衣櫃,撿出一條牛仔褲和T恤默默套上,然後對着衣櫃裡頭惆怅望。
裴青那話其實挺對,所謂衣品見人品,自己這個人在别人看來,大概就是挺寡淡挺無趣的,他想。
樸素得過了頭,不能怪人裴青也嫌棄,但朱向明并沒有立刻将自己改作花裡胡哨英俊的本領,隻能含淚關閉衣櫃,傷心地獨個出門。
他往工作室那頭走,一路上都是愁,操着那不該操的心,過個早點攤都多看兩眼。
惦記裴青總不吃早飯,還想問問裴青記不記得今天還有學生來試課,可轉念一想,朱向明控制住了自己。
得狠狠記住啊,人裴青昨天夜裡都直接說了,他不喜歡被人家惦記。
為此朱向明唉聲歎氣地,自帶心事向工作室走,卻根本不知道就在那不遠處的工作室裡,被他想着的裴青,其實心事也多着呢。
就跟朱向明一樣,裴青這早晨也已經醒了,而且因為被餘豆果摟住睡了一夜,他一度覺得自己像醒着般做夢不停。
雖然前邊的夢都忘光了,但他還記得在剛剛結束的一個夢中,有着夏憲他們昨夜裡演出的舞台。
台下的觀衆很多,但面目都看不清楚,而裴青本以為自己也會永遠在台下望着台上,卻又不知怎麼地,突然就變成他在台上了。
被自己的另一雙眼注視,那夢裡沒有顔色也沒有聲音,但裴青恍惚中失意,竟有種靈魂也被撕開來,然後變作兩個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