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之中,城市裡南北西東朋友們之間發生了諸般大事小事,但朱向明此刻是半點不沾也不知情。
但,他也沒睡着。
今晚上裴青離開得早,他倒也沒閑着,一直都在拾掇自己家裡。
到處都挺幹淨的不丢人,于是開始的時候,他隻是想給裴青翻找合适的枕頭薄被,收拾出來備用的洗漱用具毛巾之類。
然而接着他就開始認真考慮,等會是不是該給裴青留下客廳裡的燈。
還有啊,這外邊的空調比卧室的舊,制冷一般,所以最好先打開,等裴青回來的時候好有個正常涼爽的溫度……一通胡思亂想猛如虎,朱向明越想事就越想多,越想多就越擔心。
怕裴青煩,不好意思追着瞎問,但轉眼快到午夜還沒見他人回來,朱向明便開始懷疑裴青是不是又找不到路了。
甚至還擔心裴青來了在這住不住得慣,然後在不知不覺間,就變成了他自己躺在沙發上試試究竟能不能好睡。
無聊,而且愁,呵欠連天直挨到半夜中,朱向明終于都忍不住了。
他從沙發上坐起,打醒精神準備給裴青打過去問問情況如何,結果還沒行動,手機先自己響了。
是一個陌生的手機号碼撥來電話,但朱向明立刻按下接聽,可怕是被通知裴青出什麼意外。
“你好,是朱向明嗎?”
這聲音耳熟,朱向明肯定自己之前聽過,卻一下想不起來對方具體是什麼人:“你好?我是,請問你哪位?”
說完他便聽見對方的語氣更輕松了些:“我邱明。之前我們有見過面,不知道你還記得我嗎?真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過來,但是我跟夏憲這會在你家小區外邊,裴青喝得有點多,報不出來你住哪個具體位置,所以我想麻煩你出來接他上去。”
原來裴青今晚是跟夏憲去喝酒,現在還被人邱明給送回來嗎?朱向明完全想象不到,愣了一愣後連忙道:“好的邱老師,你稍等,我馬上就下來!”
大力掀開身上的被子,朱向明跳下沙發是鞋都不換就開門沖了出去,出電梯也一路小跑到小區的大門口,結果就見人邱明正站在外頭安靜淡定地抽煙,沒有一點着急意思。
這位邱老師啊,實在太過英俊體面,朱向明對住他才想起來,自己竟撒個拖鞋邋裡邋遢,連頭發衣服也亂着皺着就下樓來。
為自己的不講究,朱向明有些不好意思,再看邱明那身後嶄新的一輛漂亮大奔,他更自慚形穢。
朱向明默默地心道,真不能怪人裴青要說嘴啊,是個人都得喜歡對象長得好看又有錢。
很難不這麼想的,畢竟朱向明之前曾聽餘豆果說過,邱老師家世很好,外公和母親都是知名的企業家,自己掙起錢和搞起音樂來也是生猛嚣張,且為人萬事不驚,各樣遊刃有餘。
正與他朱某人相反,朱向明苦笑着,略傷感。
因為餘豆果和夏憲的緣故,他跟邱明曾短暫地打過幾次照面,隻是并不太熟,如今便也就先讪笑着與邱明道:“你好啊邱老師,有陣沒見了,今天還給你添麻煩。”
雖然是沒見過幾回,也沒說過太多話,但聽夏憲曾委婉提起過朱向明的一些過去境遇,邱明亦自诩有那識人認人的本領,知道他性情不壞,便也和顔悅色地與他道:“怎麼跑這麼急啊?”又道:“不用在意,反正我本來也要接憲兒回去,大家都是朋友,就順便送送他,不要緊。”
朱向明笑問:“那他人呢?在你車上嗎?”
邱明收起手上的煙,笑着示意他看路邊:“隻有一個喝大的我還能管得住,兩個真有點吃力,所以隻能麻煩你下來一趟了。”
朱向明道着“不會不會應該的”,然後望過去,發現裴青和夏憲果然蹲在一邊隐蔽的牆角陰影裡頭,交頭接耳且表情自在,根本沒在意他和邱明于這頭說話聊天。
朱向明:“……”
朱向明:“他倆幹嘛呢?”
邱明還是笑:“好像是裴青下車跑過去,看見有螞蟻搬家,就叫夏憲一塊過去看,幸虧啊,之前我問他的時候,他還知道說自己跟你這住,我才把他送了過來。”
絕,朱向明苦笑着跟他一起走過去倆醉鬼身邊,看他們真的正蹲着數螞蟻,已經數到了36隻。
居然有這麼多嗎?朱向明不解,但随後便聽夏憲叫出了39,而裴青接着報出47。
破案了,但還有些别的疑惑,他便問邱明:“他們倆要出去喝酒幹嘛搞這麼神秘,也不和我們說一聲的?”
邱明笑得意味深長:“可能人家有什麼小秘密,要背着我們說呗。”
唉喲,這邱老師應該也是個神秘人。朱向明說不出話了,就看他走過去摸摸夏憲的頭,笑道:“憲兒,好晚了,咱們回家吧?”
好家夥,他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便有奇效,朱向明眼見夏憲立刻蹦跶起來,轉個身摟住了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