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覺得不能在朱向明這床上繼續想,裴青抱着手機飛快地跳下地去,奔逃至朱向明家的客廳。
這客廳整潔如昨日,但拿着手機不方便,裴青把它暫且扔到了沙發上,在沙發邊急慌慌地翻找自己的行李。
什麼好看什麼搭配之類的臭講究已經不合時宜,随便抓到什麼裴青就往身上換,隻求可以将朱向明這一身破爛迅速地除下。
然後他就穿着紅的褲子綠的上衣,抱起朱向明的衣物直沖陽台,将它們一股腦兒地塞進洗衣機裡,嘩啦啦倒進去一瓶洗衣液,瞎選了個模式自動清洗。
灰色的機器無情地轉動起來,裴青聽着它發出的嘩嘩水聲略覺安心,結果一擡頭,竟又發現自己昨天穿的破爛都已經被洗好,正挂在朱向明那晾衣架上,被夏日炎熱的風吹拂晃動不停。
裴青沒眼看,不敢看,背對着它們抱住頭蹲下去。
朱向明那勤勞與體貼真的令裴青汗顔,還讓裴青想象着他為自己做的一切事都要面紅,以至于最後發出了土撥鼠尖叫:“啊!”
煩死了,會因為這種事就難堪的人能當好渣男嗎?就這樣,裴青凄慘地扪心自問,不僅憋屈詞窮,而且尿急。
虧得是朱向明這會不在家,裴青盡全力恢複冷靜,站起身埋着頭穿過客廳,沖進衛生間并狠狠摔上門。
也不知道是沾染了什麼思想上的毛病,裴青這會尿個尿都有點哆嗦,而當他苦惱地走至洗漱台前随便沖了下手,拿住全新的綠色牙刷擠滿一大條牙膏往嘴裡塞,就發現了另一種不對勁。
眼前隻是面普普通通的玻璃鏡,但裴青擡起頭對着它看了半晌,覺得好怪。
是真的怪,而且為什麼它還清晰地照出自己脖子上有片暗紅色啊?裴青叼着牙刷再望,忍不住要歪頭去摸那痕迹。
「好像是被蟲咬的,但更像是——」
腦海裡有些記憶的碎片忽然閃現,關于他如何糾纏着要摟抱朱向明,關于他惡狠狠地貼在朱向明身上親了下去,關于他翻身騎在朱向明腰上被朱向明抓住手臂掀翻在地上,然後——
然後就像是真有個朱向明重新出現了,他的嘴唇已再度貼近裴青,他的呼吸碰觸淤傷皮膚,他那不得章法的笨拙親吻也落向裴青的耳鬓。
這般似癢還無的想象,徹底灼傷了裴青本人,令他一顆心髒激烈亂撞像是要爆炸,還令漱口杯在他手忙腳亂中翻倒進了水池裡,發出脆弱的撞擊聲,伴随着他的咳嗽聲一起,刺耳得要命。
真實發生過的那些,其實并沒有比随意想象的更刺激,但裴青這會真裝不出從容來了。
擡手就想給面前的鏡子一拳搗碎,好在下一秒鐘他回想起,這在别人家中,自己也不能再受那流血的傷,及時且勉強地停下來。
實在是可怕,裴青甚至猜自己昨天曾在這吐過,因為陶瓷的洗手池邊緣冰冷,但用手握住它的感覺都熟悉。
要死了,裴青草率地吐出嘴裡的牙膏沫并“呸呸呸”三連,自鏡子面前落荒而逃。
這樣回客廳實則不過短短幾步路,裴青卻跑得是踉踉跄跄,十分狼狽。
完全就沒個安全角落可供逃避啊,他手忙腳亂地爬上沙發慌張坐穩,然後撈起一條薄蓋毯的邊角奮力抹嘴,接着就開始揪自己的頭發。
昨天看朱向明這個家,還覺得比自己之前寄身的狗窩大且明亮,可現在裴青卻隻嫌它太小,一眼就被望盡。
幸好隻有自己在這裡,幸好沒個朱向明在身邊,他哽咽着發出意義不明的喪狗叫聲,結果叫着叫着,竟叫出些更無法逃避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