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嗎呀,怎麼又是你?”
多美好的清晨啊,還不到八點鐘,餘豆果便已經精神十足且走投無路地出現在自家工作室裡,卻是意外地與某人狹路相逢。
很氣憤,雖然不介意T恤過分寬大,别人穿上五分的短褲在自己身上變成六至七分,但餘豆果很介意一個倒在沙發上不肯動,但堅持說怪話的裴青,非常的。
他看起來是真料不到餘豆果會在此時出現,而餘豆果也是同樣。
考慮到自己大清早剛便被那個“别人”攆出門,餘豆果闆着臉不爽地反問他:“幾個意思啊你?”
裴青直言道:“沒幾個,也沒意思,就是覺得你來這麼早麼,不正常啊。”
餘豆果“啧”一聲,卻又聽裴青問自己:“你這一身真新鮮,誰那穿來的?”
昨夜在許平家蹭住蹭穿,今早出去打車迷迷糊糊,不小心選錯了終點而已,餘豆果并不想對他講實話,就顧左右而言他:“你正常?你正常你起這麼早跑這躺?我說你要嫌人老朱家沙發不舒服,你去他床上躺會呗。”
“呿!”裴青也裝聽不懂然後啐他,又故意繼續問:“你下巴那怎麼回事?誰給你打的啊?”
太明顯了是嗎?餘豆果咳了一聲,不自在地摸了摸那片正發紅的皮膚,心道意外,都是意外。
唉,講真的,這事兒不止裴青想問,餘豆果自己也沒整明白。
就很奇怪,為什麼這幾次睡許平身邊,許平醒過來的反應都好像是被非禮了呢?如果說去年錄節目的時候,是因為在酒店走廊跟他睡太近才挨打,這一回自己睡的明明是床下啊,為什麼還會挨打呢?
難道許平是真被自己非禮了嗎?沒可能的,從前搞巡演住破賓館,為了省幾個錢主唱貝斯敲鼓的仨人硬擠一間都有過,從來無事發生,餘豆果想我是睡着了,我又不是失憶了,我這人特别老實的,我不可能做這種事。
不止如此,餘豆果還分明記得自己醒來前正在做個怪夢,哪怕在夢中他也非常的老實。
雖然忘記大部分内容,但餘豆果還記得,夢中的自己好像在爬樹。
身處某個奇妙卻也荒蕪的世界中央,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攀上樹頂,結果還沒來得及得意,那大樹忽然便化身怪物,毫不留情地将他扔進了萬丈深淵。
是個普通噩夢,但醒來的前一秒,餘豆果也感覺特别地真實,就像是真從哪兒跌下去一樣。
但也不知是不是他因此吓醒,叫了兩聲動靜太大,于是把許平也驚醒了。
那個許平,先是瞪着眼睛看餘豆果,接着就在餘豆果精神脆弱,最沒防備的迷茫時刻,一腳踹在了餘豆果的下巴上,然後對餘豆果痛罵。
“滾!再不滾把你殺了!”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此回餘豆果的臉都差點被踢歪,他因此認定,許平需要為此負很大的、極大的責任。
這不假思索的暴力相向啊,不僅對無辜的隊友造成物理傷害,也将嚴重危及樂隊内部團結緊張活潑的友好氣氛,還令餘豆果在當時十分困惑,現在也是。
從前那情人也好,朋友也罷,沒人投訴過自己睡相差吧?哦不對,餘豆果想起來了,就在不久前,自己好像也被眼前的人抽過一頓。
不止抽了,人還管自己叫臭流氓來着,于是餘豆果更加不解:“不是?怎麼看出來我是挨打的?我一定要挨打嗎?我今天還真想問問問你了,那天你起來無緣無故地打我幹什麼啊?之前我都忘了問了!”
無緣無故?他居然好意思講這種話?裴青道:“你該的,你不要臉,你臭流氓!”
靠,這幫玩貝斯的就是不行,人品忒差,素質更差,餘豆果認定他的指控也是毫無根據,火大道:“行。我臭流氓,你也沒錢啊,從今往後你就别惦記往我這躺了,趕緊起來滾蛋!”
世道是這麼地不好,沒錢的才是爺,裴青不屑心想我就躺,道:“我就奇了怪了,弟弟怎麼沒往死抽你呢?”
說得像是他都看見了一樣,餘豆果先是怔住,然後更急了:“我警告你别瞎講!”
是不是瞎講餘豆果自己心裡最清楚,裴青拿眼神告誡他識趣,再接再厲道:“也就我心眼好我才不說你,如果你現在非要得罪我,那我、那我可都告訴憲兒了啊!”
這不都說了嗎?餘豆果氣急,轉身往這心眼不好的人對面沙發坐下:“我警告你别瞎說。”尤其是對那個夏憲。
這大熱天的,昨晚上沒睡夠,如今裴青正不耐煩呢,便狡猾道:“我警告你别警告我,我會造謠。”
好一個純純離譜的東西,但餘豆果火冒三丈地對住他那猖狂嘴臉看半天,又發現其實他那臉也憔悴。
怪事啊,餘豆果好奇地問他:“你又怎麼回事?眼睛底下怎麼黑成這樣?”
哎喲,被餘豆果一念叨,裴青下意識便揉眼睛,心道确實。
不能怨餘豆果這麼講,裴青早起的時候自己也照過鏡子,發現之前因睡眠不足留下的黑眼圈又重不少。
但哪怕對面是如同至親的好友,裴青還是愛惜體面,固執且不樂意道破昨天晚上和朱向明有過點不愉快,更不想說自己怕跟朱向明同路來上班尴尬,才特意早起溜走。
不像前兒晚上,昨夜裡幹活不多,但心事太多,于是裴青窩在朱向明家客廳沙發上輾轉反側,先是好長時間睡不着,終于睡着了之後,卻又夢見被些面目模糊的人鬼追趕。
比清醒的時候還累,最累的當屬裴青逃了一夜疲憊不堪,結果在夢的結尾處踩住個巨大空洞。
以為能把魑魅魍魉撇下,眼看可以逃脫升天,卻又跌下去什麼都不抓住,那地坼天崩,一直不停落下的感覺令裴青很絕望。
他在夢中拼命說服自己說這是夢,掙紮了良久才覺得自己又重新落回朱向明的家中。
短暫地以為自己清醒,但在裴青竭盡全力想睜開眼的時候,就看見有猛火自身旁燒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