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晟身上完全沒有他生母的影子,并且跟先帝長得有八分相似,皇帝見他時,仿佛見到了先帝年輕時的模樣,心中好感倍增,情緒激動之下,忽略了文晟還未下跪行禮。
皇帝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文晟,很是歡欣,親熱地喚了聲:“晟兒。”
文晟握緊陶哨,強忍着恨意,用不冷不熱的語氣喊道:“父皇。”
皇帝擠出兩滴虛假至極的淚,把手搭在文晟肩頭上,“父皇這些年虧欠了你,你可曾怨過父皇?”
文晟本不想開口,但轉念想到雲昭塵被打二十大闆的事情,他隻得忍着不痛快,說了句違心話:“不怨。”
皇帝對文晟越看越滿意,帶着掩飾不住的欣賞:“陪父皇一起用膳吧。”
文晟留下來陪皇帝吃了晚膳,父子倆又去秋菊園中逛了一圈,臨近亥時,文晟才從宮裡出來,出來時,他身後多了幾個貼身侍奉的宦官。
等亥時一到,西城區傳來宵禁的鼓聲,文晟想着雲昭塵此刻肯定已經睡下了,就在這時,轎辇緩緩停下,内侍禀報說:“七皇子殿下,虞部司郎中求見。”
文晟撩起簾子往外張望,見雲昭塵牽着馬立在宮牆之下,似乎等了很久,發絲上都凝出了露珠。
文晟很心疼,沖他喊:“過來。”
雲昭塵牽馬走過去,看到文晟額角青筋暴凸,知道他一直壓抑着情緒,心裡一定很痛苦,便直接鑽到了轎辇中,在他身側坐下,輕聲安撫道:“想吹就吹吧。”
文晟現在不想吹陶哨,他想抱一抱雲昭塵,但想到雲昭塵之前很排斥他的靠近,他隻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沖動,小心地把手伸到過去,用右手小拇指勾住雲昭塵的左手小拇指,“雲昭塵。”
雲昭塵每次都會回應:“嗯。”
文晟聲音嘶啞道:“我叫了父皇。”
雲昭塵垂眸,看着他們纏繞在一起的小拇指,心中泛起一陣陣漣漪,他知道文晟是為了他才叫那一聲父皇的,前世文晟根本沒見過皇帝,直到皇帝駕崩了、太子即将登基時,文晟才以七皇子的身份出現在大衆的視線裡,在那之前,很多人都不知道七皇子的存在。
雲昭塵那時候對憑空出現的七皇子沒有好感,其他大臣決定擁立文晟為新君時,他是反對的,所以文晟一直記恨着他,等找到獨處的機會後,便把他抵在門上,強行看了他的身子,之後還在皇帝的靈堂中欺辱他。
前世雲昭塵對文晟是恨意中雜糅了少許“日”久生情的愛意,今生他對文晟沒有任何恨意也無不半點愛意,他隻想改變自己前世悲慘的結局,并建功立業,在曆史的長河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這是身為文臣最高的理想和抱負。
雲昭塵主動接近文晟,一是給将來的仕途鋪路,二是不想重蹈覆轍,他根本不打算與文晟有感情上的糾葛,隻想恪守臣子本分,安心輔佐君王治理天下,系統給的任務,他也完全沒放在心上,他要的不是什麼狗狗攻,他要的隻是一個聽話的君王。
雲昭塵是個能堅守本心的人,決定了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可當他看到文晟委屈巴巴地說“我叫了父皇”時,他心裡還是動容了。
前世文晟暴虐成性、蠻橫專制,從不會考慮他的感受,隻知道一味地占有,但今世卻連拉一下手都小心翼翼,這讓他怎麼能不動容。
雲昭塵回勾住文晟的小拇指,像是兩個稚嫩的孩童在拉勾許諾。
看着勾在一起的小拇指,文晟身上暴戾躁郁的氣息一點點被驅散,兩人并肩端坐,被寬袖遮擋住的手指,輕輕勾在一起。
“雲昭塵,皇上賞了我一座大宅子,在東市,你要不要與我一同搬過去。”文晟住哪都無所謂,但雲昭塵必須跟他一起。
“殿下……”雲昭塵剛開口,就被打斷。
“叫我文晟。”文晟不喜歡太疏離的稱呼,他不介意雲昭塵叫他全名。
雲昭塵搖頭拒絕:“這不可。”
文晟又道:“晟兒也行。”
說起晟兒這個稱呼,他想起了皇帝,皇帝就是這麼喚他的,聽得他心裡膈應惡心。
雲昭塵知道不依着他,他是不會罷休的,便歎了口氣,喚道:“晟兒。”
這聲晟兒從雲昭塵嘴裡喊出來,文晟心裡好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