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肆不解:“要那麼多做什麼?”
工匠有一技之長,幹得都是相對輕松的活,像采石這等重苦力活,則是交給服役的犯人去做,根本用不着那麼多工匠。
雲昭塵道:“城牆必須得在半年之内竣工,越快越好,不能拖太久。”
“嘚!”上頭發話了,趙肆隻得照辦,在路上又招了兩萬工匠,除了工匠之外,各地方關押的犯人,都放了出來,跟着他們一同前往邊境。
為了防止犯人逃跑,每個人的手都是綁在一起的,即便這樣,也還是會有人跑掉,一天能跑掉幾十個,有些是想家了才跑的,有些是單純怕苦怕累。
牛二是十裡八鄉有名的壯士,生得人高馬大,因打抱不平,誤将人打死,被判了十年,原本在牢裡待得好好的,誰知朝廷突然下令要修什麼牆,把他們都給抓來了。
牛二聽身邊的同鄉說,修城牆不僅又苦又累,還不給放飯,每日頂天能喝到半碗見不到米粒的稀粥,吃得比驢子少,幹得比驢子多,還不如待在牢裡。
牛二得知修城牆吃得比牢裡還差,就動了想要逃跑的心思,他與其他幾名同鄉商量好,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動手。
夜幕很快降臨,夥夫手裡拿着銅鑼哐哐敲,“放飯了!放飯了!”
餓得沒力氣的犯人全都圍過去,夥夫讓他們排好隊:“排隊一個一個領,大人今日開恩,給你們吃點好的。”
牛二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跟身邊的同鄉說:“吃完這頓我們就跑。”
同鄉勸道:“那點清湯寡水,一泡尿就撒出去了,趁現在跑吧。”
牛二肚子太餓了,他想吃完再跑,等領到食物後,所以人都驚呆了,竟然是白面饅頭,這哪是他們能吃得起的。
牛二舍不得吃,他把大白饅頭捧在手心裡,激動到渾身發抖,其他犯人也一樣,邊吃邊激動到抹眼淚。
一個饅頭下肚,常年吃不飽的肚子,竟有了吃撐的感覺,這一頓飽飯讓無數人痛哭流涕,原本想要逃跑的犯人,都歇了心思。
牛二怕别人搶自己的饅頭,最後還是吃掉了,他特意留了一小瓣,壓在舌頭下面慢慢品,饅頭的甜香充斥整個口腔,香得他想把舌頭也給咽下去,這真是他有生以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比肉還好吃。
牛二以為這輩子就隻能吃到一次,沒想到第二天吃的也是白面饅頭。
牛二用衣服把饅頭包住,跑到夥夫面前去問:“小的能見見那位大人嗎?”
夥夫呵斥他:“大人豈是你這等卑賤之人能見的!”
牛二沒再說話,悻悻走開了,過了一會,不遠處傳來騷動,所有人都在往那邊擠,牛二嘴裡嚼着饅頭,踮起腳往那邊看,隻見一名明眸皓齒、墨發雪肌的美人坐在馬背上,被衆多人簇擁着,比畫裡的神祇還要美,牛二從未見過這麼美的人,他做夢都夢不到這麼美的。
趙肆騎馬跟在雲昭塵身側,目光看向那群饑渴的犯人:“雲兄,把白面饅頭給那些犯人吃,太浪費了。”
“修城牆很累,不吃些好的,哪裡有勁。”雲昭塵一視同仁,所有人都吃饅頭,就連他自己也是吃饅頭。
趙肆聞着饅頭散發出來的香氣,忍不住拿了一個嘗嘗,嘗完他眼前一亮:“夥夫的手藝真不錯,再給我兩個。”
雲昭塵笑而不語,打馬回營。
每天都有白面饅頭吃,幹活的時候沒一個喊累的,也沒有人偷懶,開工不到三日,便修了幾十裡,速度快得令人咋舌,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半年,兩個月就能修好。
雲昭塵每日都會親自去監工,在寒風裡一站就是幾個時辰。
那些工匠見他生了副好皮囊,以為他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花瓶,就擅自做了改動。
雲昭塵發現不對,将工匠叫來詢問:“馬道為何窄了三尺,宇牆的高度也對不上,是何人自作主張?站出來!”
工匠沒料到他會親自去丈量,還這麼較真。
大工頭站出來說:“大人,這馬道窄了三尺不要緊的,能省石料不說,還能省時間。”
“荒唐!”雲昭塵大喝一聲,那張美得驚心動魄的人發起怒,同樣有威懾力:“馬道至關重要,敵軍若是攻打過來,馬道窄了,又怎能快速馳援,該是多少尺,就修多少尺,擅自主張者,下去領五十鞭,從犯二十鞭,再有下次,從重處罰!”
數名工匠齊齊跪下:“大人,饒了我們這一次吧。”
雲昭塵這次要立威,怎能饒了他們:“拖下去!”
雲昭塵親眼看着他們挨完鞭子後,又給他們每人送了一瓶藥,這一通恩威并施,成功震住了所有人,再也沒人敢小瞧他了。
“美人皮,菩薩心,龍虎膽。”這是那群工匠私下對雲昭塵評價,很是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