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餐陳朗趴沙發上看電視,時不時拿着手機看,陳景明幫他收拾屋子,再把廚房擦幹淨。
陳朗還使喚陳景明給他把衣服洗了晾了,又叫他幫自己抓大鵝,把陳景明忙得水都沒喝兩口。
中午陳朗振作起來,騎車載陳景明去市區辦一張新的電話卡。
“原來的還用嗎?”陳朗問。
“一直開飛行模式,不敢開。”陳景明回答。
陳朗嗯了一聲,“現在好點了吧,你剛回來的時候你哥不讓我提。”
“好多了。”陳景明解釋,“換卡是因為我想注冊一些新的賬号,而且那個電話被曝光了嘛總有陌生人打電話不方便。”
見陳景明這麼坦誠,陳朗也寬心許多,“這樣我們就放心了,你哥就是太寶貝你了覺得你還是個小孩呢,這十三年好像就他長了你沒長一樣。”
“朗哥。”
“嗯?”
“當年我走了之後,我哥過得好嗎?”
陳朗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不太好。”
去市區要路過一條很長很長的梧桐大道,午後陽光正好,陳景明擡起頭就是滿眼的綠色。
陽光穿過樹葉縫隙打在身上,斑駁的樹影搖晃着,路邊咖啡館有大白天就在喝啤酒的年輕人拿着吉他彈唱,用近呼嘶啞的聲音高唱着“喝醉了小河邊唱着歌”,陳景明輕聲接“永遠愛你是我說過”。
或許是因為從事文字工作的人都比較敏感,或許是因為陳景明本來就是個哭包,開心了要掉眼淚,難過要掉眼淚,觸動也要掉眼淚。
還好有頭盔,不然要被陳朗笑話。
陳景明忽然很想念楚峰,想到他們吹的是同一陣風就覺得安心又幸福。
應該從春天開始寫,陳景明想。
像他開始寫作的時候那樣,把生活記錄下來,把這個春天記錄下來。
關于長嶺鎮的記憶不隻是十三年前,也可以是上一秒鐘。
陽光是熱的,風是涼的。
春天在倒數了,夏天也是。
從市區回到家裡的時候楚峰已經到家了,正在廚房炖牛肉。
他想着陳景明不挂在自己褲腰帶上的話還是得準備一些方便吃的東西放在家裡。
鹵牛肉的方子是楚峰的外婆教給他的。
陳景明小時候就吃過,他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楚峰炖牛腩。
“怎麼了?”楚峰穿了個背心,沒系圍裙,拿着木質的長柄勺攪拌番茄土豆牛腩。
牛腩已經快要炖好了,正在大火收汁,湯汁濃稠之後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陳景明腳步一挪走進去,“沒有,就是想看看。”
楚峰挑了一塊肥瘦相間的牛腩出來,土豆炖得軟爛出沙,混在番茄汁裡包裹住牛腩,濃郁的牛肉香氣融合在一起鮮香誘人。
“吹吹。”
陳景明呼呼吹兩下就着急吃,楚峰忙伸手擋住陳景明的嘴,“燙啊,寶寶。”
他自己又吹了幾下才給陳景明吃。
“你今天去看小朗,他怎麼樣?”楚峰問。
桌面上是一鍋炖牛腩,一盤剛出鍋的鹵牛肉,還有一盤蒜泥生菜。
陳景明吃得正歡呢,支支吾吾地說:“挺好的。”
楚峰:“那就行。”
“哥。”陳景明問:“傅總那邊怎麼樣?他們有合作的意向嗎?”
這是陳朗最擔心的問題,新月飯店的訂單對長嶺牛這個品種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打開外地市場的機會,非常重要。
陳景明等着楚峰的回答,也有些緊張。
楚峰一切如常,“有的,一直有的呀,今天傅總的助理聯系我準備先簽三個月的量。”
“沒有什麼意外嗎?”
“為什麼要有意外?”楚峰疑惑地看向陳景明。
陳景明一向不擅長撒謊,低頭心虛道:“不是這個意思啦……”
楚峰:“哥總覺得你和小朗這兩天怪怪的,尤其是小朗,你跟哥說一下他今天是怎麼回事,感冒嗎?”
陳景明不會撒謊裝聽不到不回答,但楚峰是刨根問底的封建家長,又追問他怎麼回事。
還好楚峰的手機響了起來,救了陳景明一命。
他擴音開着接電話,是鎮上香火店的奶奶打電話來說家裡停電了,問楚峰能不能去看看。
正好飯吃得差不多了,楚峰說馬上過去。
鎮上能謀生的産業不多,大多數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很多老人和小孩留守在老家。誰家電視壞了,網斷了,手機打不通電話都要來找楚峰和陳朗。
陳景明跟楚峰一起過去,就當飯後消食。
那個奶奶家的問題不複雜,就是電線老化的問題,楚峰關了電閘換了一截線就好了。
陳景明給他扶着梯子,奶奶問他是不是景明。
“是的奶奶,我是景明。”陳景明笑得很甜。
“曉得你回來了,但一直沒見着。”奶奶駝背很嚴重,笑着問:“你那邊爸媽怎麼樣?身體還好嗎?”
老人不知道發生過什麼,隻知道當初來領養陳景明的人條件好人也親和,現在的陳景明看起來也陽光健氣。
“奶奶。”楚峰忽然開口,“前幾天你說監控壞了,修好了嗎?”
奶奶:“沒有呢,營業廳說了幾次都沒來人,我孫女天天催。”
陳景明知道楚峰為什麼忽然插話,其實陳景明可以回答這個問題的,隻是楚峰覺得自己很脆弱。
他笑了下,順着話題說:“要不一會兒我來看看監控。”
“你還會這個?”楚峰低頭看他。
陳景明擡着下巴:“我怎麼就不會了,我學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