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科在聽見這句話之後，突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來回地看着屋中衆人。最後，她的目光落在寇轉石身上，用一種恭喜的語氣道：“你是第一個，這些年來的第一個！”

寇轉石一動都不敢動，大腦飛速轉動，思考着天賦的含義。還沒等她想出答案，奧西裡斯就激動地彎腰抱住了她，把她緊緊地箍在自己的臂彎裡。

寇轉石痛得大叫。奧西裡斯被這驚叫吓得像個孩子，連忙放開她，手足無措地想要抱起她，卻不知道會不會再次弄痛她。

“錯了，媽媽錯了，我的寶貝，媽媽錯了。”她在一旁搓着手道歉，表情卻開心地像是要瘋了。“我隻是太高興了。你，你有天賦！”她說着，竟然喜極而泣，一下子卧在馬科的肩膀上哭起來。

艾貝爾從床上拉過一條毯子，将寇轉石包裹好，小心地把她放在床上，就好像她是個易碎的碗碟。艾貝爾還滿臉慈愛地拍了拍她。

寇轉石被眼前的一切吓傻了，半晌都沒有言語。

三個大人在她的房間裡對她親親抱抱了好一會兒，才互相恭喜着走出房間。她們走後沒多久，立刻有幾個健壯的、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進了寇轉石的屋子，她們把她擡到一個可移動的床上，用幾條寬寬的帶子固定住她。這張床軟的要命，寇轉石在沾到它的第三秒就想睡覺，但是她硬撐着沒有閉上眼睛。

她們把她推進電梯，推出大樓，帶上一輛車，一路将她運到一個和整個老舊的強豪廠區格格不入的五層獨棟小樓中。一路七拐八繞，終于停在一間幹淨的白色房間内。

寇轉石仍然被捆着，她無法擡頭環顧四周，但她也能通過味道來判斷，這裡好像是個醫務室。

白大褂們在她身邊走來走去，打開各種各樣的儀器，不斷地低聲交談，待準備停當後，周圍的動靜小了不少。

有人走到她的腦袋旁邊，發現她還睜着眼，小小的感歎了一聲：“真是個有天賦的孩子。”說完，她拿起一根針管，往寇轉石的身體裡打了什麼東西。

寇轉石再次陷入沉睡。

不知過了多久，寇轉石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又被換了地方。

這次是一個豪華的、精緻的、巨大的房間，擺滿了各種她見過的，沒見過的、玩的、吃的、用的……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寇轉石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家超市。

她身上的愈合帶已經被拆除，換成了更為輕薄無感的恢複紙，她伸手摸了摸，涼爽、光滑，像是蛇皮。她隻在課上看見過這種高級的恢複紙，據福利院的路西老師說，一米恢複紙可以買五十套福利院的運動服。可她的身上卻裹滿了這種高級玩意，一點不會讓她覺得不舒服，痛感甚至都沒有之前明顯。

這就是錢的感覺。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這個房間的乾坤遠比她身上的恢複紙來的多和玄妙，但她隻來得及研究這一樣，房門就被推開了。

“我看到你醒了。”光頭走了進來，手裡提着一個小書包。“我就過來看看你。你喜歡這個房間嗎？”

寇轉石決定在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之前，一個字都不說。光頭是個瘋子，在她把野豬扔到自己面前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她的喜怒哀樂和福利院的老師們，和那些領養者們都不一樣，寇轉石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轉身就看見一隻更大的野豬，她無法确定當這一天到來的時候，自己還能不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不要怕我。”光頭把書包放在餐桌上，書包是藍色的，幹淨、方正，散發着嶄新的氣味，看得寇轉石直咽口水。

“這是給你的。小孩子不都喜歡這些嗎？”

寇轉石還是向後退了一步。

“我的寶貝，你真讓我難過了。”光頭浮誇地說道，一步一步走近，“你是個有天賦的好孩子，我不會虧待你的，所以你不用怕我。”

天賦，這個詞又出現了。

“什麼叫有天賦？”寇轉石小聲地問道。

光頭聽見她說話，享受一般地搖晃着光溜溜的腦袋：“寶貝，你很聰明，很機智，非常好！但寶貝，别考驗我了，你這個小大人！你們福利院的康老師一定跟你說過你是個有天賦的孩子！不然你以為她幹嘛一直故意把你留在福利院裡？”

寇轉石直愣愣地看着她。

“小石頭，别這麼看我，好像我說錯了什麼一樣。我最讨厭别人挑我的錯。”光頭深呼吸一口氣，“我這次就，勉強原諒你。下一次，我真的會掐死你。知道嗎？”她又走近了些，手掌已經可以觸碰到正在微微顫抖的寇轉石的臉蛋。“你有天賦，你有成為超級超級強大的人的天賦，你明白嗎？”

“是别人都沒有的東西嗎？”

“是的，”光頭語調上揚，“是的！”

“我不要，我不想……”寇轉石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她明白了。就像在福利院如果擁有比别人更好的東西，就會被其它小朋友欺負，東西也會被搶，她見過無數個因此被揍翻的蠢小孩；現在，如果她有這個别人都沒有的東西，其它人也會來搶這個東西，會來欺負她！

“别人會欺負我，會殺了我……我不想死，我不想像康老師一樣死掉。康老師說，媽媽都會保護自己的孩子，你會保護我嗎，媽媽？”

“怎麼會有人殺……”光頭松弛的眉頭突然一擰，猛地換了頻道：“什麼，康老師死了？怎麼死的？”

寇轉石哆哆嗦嗦地道：“呈女士殺的。”

光頭的手立刻停了下來，她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她握住寇轉石的肩膀，咬着牙問她：“你再說一遍，誰殺的？”

“呈，呈女士，地震之前，想要收養我的那個人。”

光頭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東西，放在寇轉石面前：“是她嗎？是她嗎！”

寇轉石一看，就是那個黑衣女人。她趕緊回答：“是她！”

光頭登時扔掉手裡的終端，咆哮着問她：“你會跟她走嗎，你會跟她走嗎！回答我！你會跟她走嗎！”

“不會……”寇轉石看着她扭曲的臉，不明白光頭為什麼突然這麼生氣。

光頭不滿意，問了寇轉石十幾遍會不會跟那個早已消失的女人走，每次都聽到“不會”的回答後，才終于放下心來。

她很快又恢複成那種亢奮的狀态，抱着寇轉石在屋裡跳舞，舞畢，她把寇轉石抱回床上，蓋好被子。

“睡吧，把你的傷完全養好，我期待你以後的表現。晚安，我的寶貝。”

光頭離開了，寇轉石強迫自己阖上眼睛，驚疑未定，腦海裡全是剛才光頭的癫狂模樣。她想不明白，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賦，天賦，那些大人不斷地重複這個詞……那個「天賦」，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