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轉石的臉色陡然陰沉下來,身側的醫生在對她的傷口進行最後的包紮。
“還沒好嗎?”寇轉石不耐煩地問,她回身看了一眼,“我自己來吧。貼好就行了,是吧。”
“是的。”主治醫生有些畏縮地道,“就,就這樣,這樣。”她的手指在傷處上面虛撫了撫。
“知道了,你們走吧。”
醫生還是不放心,想着就剩一步了幹脆弄完再走,就俯下身要碰恢複紙,但寇轉石突然罵了一句:“你們耳朵裡塞蛆了是嗎,我說了,走!”
房中衆人來不及交換驚異的眼神,忙不疊地撈起東西離開了寇轉石的房間。
醫生們的身影剛離開小樓大門,三樓就傳來東西碎裂的聲音。她們跑得快,沒聽見。
屋内,書桌被她整個推倒,上面的東西散落一地。伊瑞卡連忙滾走躲開了。幸而如今這個房間是以前那個的三倍大,要是放在原來那一間,卡在牆角的伊瑞卡躲都沒地方躲。
寇轉石摔完了東西仍然覺得不過瘾,一拳一拳地砸向衣櫃,衣櫃門是木制的,每一拳都砸出了駭人的回聲。
砰,砰,砰。
腰間的傷口被牽扯到,血又滲了出來,寇轉石痛得倒在了床上,大口呼吸着。
她咬住被子,狠狠地撕扯,直到感覺牙齒都要被掰斷才停下來。
寇轉石把臉埋進被子裡,喉中發出轟隆隆的低吼,沒有人聽得出她在說什麼,伊瑞卡聽不出,它身上的監控鏡頭也聽不出,隻有寇轉石自己知道。
「死光頭,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毋庸置疑,她恨奧西裡斯,從小就是。奧西裡斯強迫她做了太多她不願意做的事,讓她受了太多她本不應該受的苦,盡管她讓她接手強豪旗下的機構,并且不止一次暗示她會是強豪未來的掌權者,那又如何?
難道她遭的罪會因此而消失不見嗎?
不會的。絕對不會的。
有人敲響了她的門。「笃」「笃」「笃」的三聲,很有禮貌,很克制,絲毫不拖泥帶水。
寇轉石從被子裡擡起頭,擦去嘴角滲出的血絲,走過去打開門。
是戴勝。
她現在是奧西裡斯的一條好狗,但寇轉石沒有辦法恨她。
“奧西裡斯讓我來問你好了沒有,什麼時候可以去見那個殺手。”
寇轉石在心内冷笑。奧西裡斯一定是看了監控,覺得寇轉石被那一刀捅得瘋了,于是連忙派戴勝來把她帶到殺手面前發瘋。
“現在。”寇轉石往前走了一步,用身子擋住戴勝的目光,關上了門。“走吧。”
“好。”戴勝不冷不熱地回道,伸出雙手。
“不用你扶。”
戴勝挑了挑眉:“行。”她惜字如金。
兩人很快就來到專用廠房的「談話室」門口。說是「談話室」,其實就是廠房裡面的普通辦公室,經常被奧西裡斯用于「談話」而已。
戴勝先開了門,站在門邊,用手勢請寇轉石進去。
寇轉石聞到了熟悉的奇怪味道,刺鼻,濃郁,甜膩也辛辣,她九歲的時候第一次聞到就不喜歡,現在聞了這麼多年,還是不喜歡。
這樣的氣味來自于鮮血和特定的芳香劑,隻有這種芳香劑和血腥味摻在一起會出現辣味,據說裡面摻有金合歡的香味提取物。
“寶寶,你來了。”奧西裡斯靠着牆坐着,滿面笑意,眼睛不曾從殺手身上挪開分毫。
殺手被繩铐鎖在了椅子上,腦袋垂着,意識模糊。她的右臂上有一條從大臂延伸至手心的傷口,皮肉翻了出來。
“嗯,媽媽。”寇轉石移開目光,看向奧西裡斯。“問出來了嗎?”
“沒有,嘴嚴得很,你知道嗎,孩子,她厲害着呢,讓我一度以為真的是她自己想殺我!幽默。”
殺手聽見動靜,緩緩擡起了腦袋,眼皮也跟着擡了起來。
她的嗓子眼裡發出喀拉喀拉的聲音,寇轉石再次看向她。兩人有一瞬間的對視,殺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引得奧西裡斯眉頭緊皺。
“神經病啊你,吓我一跳。找死是吧。”奧西裡斯罵道,“等會把你吊起來抽。”
“媽媽,不要生氣。”寇轉石道,“我問問吧。”說着,她走到殺手面前,像之前問别的殺手一樣問她:“告訴我,是誰想報複奧西裡斯?”
殺手還是在笑,笑得咳嗽連連,脖子上的青筋突破血污,爆了起來。
她沖着奧西裡斯的方向吐了口唾沫,“秃驢也配。”
寇轉石使勁閉了閉眼,“告訴我,是誰想對奧西裡斯——”
“蠢蛋!”殺手這次罵的是寇轉石,“你是奧西裡斯的女兒,對吧,你是個傻缺,誰說我們要報複的是奧西裡斯了?我們自始至終要殺的,我們的最終目标,都是你,都是你!”她嘶吼起來,激動得整個人都在抖,繩铐嘩啦啦地響。
奧西裡斯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寇轉石有一瞬的呼吸停滞,她不動聲色地眨了眨眼,接着問:“說清楚。”
“是你,是你,我們要殺的是你!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你叫什麼!”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寇轉石往後退了一步。
“你是殺人犯!你殺了我朋友,你殺了我朋友!”殺手怒吼道,血沫噴到了寇轉石的臉上,她瘋了似的掙紮,想從椅子上站起來,右臂的血泥順着骨頭往下滑。
“告訴我,奧西裡斯的女兒,你叫什麼名字,你叫什麼名字,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