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良以前無法理解的。
阿良對人類有一種誤解,它以為人類是蠻強壯的。
脆弱的妻子不能承受過量的快感,否則那雙漂亮的黃金瞳就會失去對焦,滿橋肯定也會不高興。
所以現在阿良安慰人都隻派出觸手了。
它忍痛放棄了完全包裹滿橋的策略。
心髒,一跳一跳。
阿良要記住這個頻率。
滿橋:“……乖乖。”
他放在筆記本,暫時沒有往下翻。
“……阿良,是活的痛苦好,還是死的莫名其妙好?”
阿良思考,阿良不滿。
‘壞。’
滿橋笑了:“……也是。”
明明都壞。
滿橋幹脆坐到地上,他知道阿良會把自己攤成薄餅承托自己,不讓自己的衣服粘上灰塵。
真奇怪,這時候了才多愁善感。
滿橋神遊天外。
滿橋:“……北安和蘭花,是個好聽名字,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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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聽。”
北安晃了晃手裡的鈴铛。
“好啊蘭花,你從哪裡弄來的?”
蘭花笑的很開心,也就這時候,她們像兩個真正十幾歲的姑娘。
“我去找滿老師,翻到的。”
北安嚴肅起來:“你怎麼能偷拿滿老師東西?”
蘭花大吃一驚,差點舉手發誓:“我絕沒有!北安——這是我在滿老師鋼琴上找到的!”
北安一愣,然後不好意思地臉紅。
“……啊,給我的。”
滿橋和她說過,給她準備了小禮物,放在鋼琴上。
蘭花屈膝坐下,她們兩人坐在屋檐上,看着天邊的太陽一點點墜落。
“今天發生的事可真多啊。”
兩人默契地沉默。
太陽是漸變的圓,從上到下,明黃到暖橘,天邊是一片橙,漂亮的不可思議。
兩個小姑娘像兩隻小貓一樣挨着坐,腦袋靠在一起,肩膀貼着肩膀。
老宅中難得有這樣安靜的時候,她們大多數時間都用來和玩家周旋,或者履行自己家仆的工作,要忙碌的事有很多。
安靜會催生一種迷茫。
尤其是在做了不知多少事,卻又不甚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麼事之後的安靜。
人總感覺自己不應該閑下來,然而所有事又都不急迫。
這樣的節點,怎麼還會這樣迷茫。
這樣憂傷。
北安:“我們到底忘了什麼呢。”
我們到底……在做什麼呢。
我們……是在貫徹自己想做的事嗎?
“北安和蘭花最開始,是不會主動害玩家的。”
檐上檐下,同一時間。
滿橋摸着大姐的手記。
“最開始,這兩個小姑娘真是可愛,隻知道跟着副本安排的那點記憶做事。”
“我們被安排的劇本各有死法,但顧淼說的不錯,大家腦子都不清醒。”
不是所有NPC都能意識到自己是個死人了,尤其是像北安和蘭花這樣角色身份不甚重要的,最開始哪裡反應的過來自己是孤魂野鬼呢?
螺旋對于玩家而言不是什麼好地方,難道對于NPC就是什麼安身之處?
偏聽偏信了副本規矩的玩機會被同化,腦袋被影響的蠢笨,那對于相信了副本設定的NPC,這種相信又意味着什麼呢?
“這是我遇到重啟次數第二多的副本。”
滿橋好像在和阿良說話,但語調聽起來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至于我遇到的,重啟次數第一多的副本——那不重要。”
金色的眼睛顯得有些冷漠,一輪理智的月亮一樣,評判着地上發生的一切。
“因為沒有玩家了解那個副本,也不會有除了我之外的人,記得它。”
觸手按在滿橋的心口,又有一支探出腦袋,一下一下輕拍滿橋的後背,像是在安慰。
滿橋:“……我沒事。”
他擡頭,親了親阿良的軀幹。
滿橋:“我想我知道阿良感受到的‘陰’是什麼了。”
滿橋笑起來很美,是一種很難用比喻形容的美。
比喻隻能将滿橋的笑容概括成一種模樣,但滿橋真實的笑是流動的。
是豔麗的,映襯紅發,搖曳着一種誘惑性的危險。
但也是頹靡的。
将開敗的花和将盛開的花,兩種矛盾狀态融洽地呈現在滿橋一人身上,摸不透,又讓任何一個有審美能力的人無法移開目光。
“阿良以後感受到‘陰’,可以直接把這個形容詞替換成——”
滿橋故意賣關子,但阿良很耐心地乖巧等待答案,得到滿橋一個無奈的摸摸。
滿橋:“……就把它替換為,要被螺旋吃掉了。”
自我有記憶以來,新喪是我在螺旋經曆的第7個副本。
我經曆重啟次數第一的副本,重啟了9次。
沒有人知道這個副本——因為從未有人順利通關過這個副本。
工人不享受老闆的資本,何況NPC甚至算不上螺旋的工作人員。
滿橋:“我們是螺旋的構成部分,也是螺旋的養料。”
在這裡,除了玩家通關,還有一種關閉副本的方案。
滿橋笑着,生和死,欲望和純真同時展現在這個神秘的美人身上,他看起來漫不經心,但捏着筆記本的手指卻本能地用力。
“當重要NPC融化,當我們有誰真心認可了這裡,徹底和螺旋融為一體……”
滿橋聲音輕輕的:“這裡,不就也可以關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