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的風浪平靜極了。
方慎恒看着海,聽着那人的言語,露出一些微妙的表情,他越聽表情越誇張,到最後簡直要驚掉了下巴。
“你是說,周獻魚做了個夢把秘密全都夢到了?”
這可真是有意思,連他都隻能從父親那裡聽來的語焉不詳的前塵往事,周獻魚竟然夢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說這個,前些日子京城中有人因戴血珠死了,死者身份貴重,家屬硬是說是血珠問題。朝廷吩咐下來任務,最近查得緊,不許再捕撈鲛人。”,風吹開那人的兜帽,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正是周霜玉。
方慎恒冷嗤一聲:“來就來,這偏僻地方,還怕他們來不成?”
“何況鄉民都靠着這個吃飯,不捉鲛人,那豈不是就叫鄉親們餓死?”
周霜玉沉默了,她臉上有着一種悲憫:“不該這樣的。”
方慎恒也沉默了,好半會兒才說:“沒有人想這樣。但走了這條路,誰還能回頭。”
海邊莫名忙碌了起來,來了許多船隻,又走了許多船隻,整個海島陷入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慌之中,大家都緘默不語了起來。
早晨是個大晴天,按理而言應當是不會下雨的,但走着走着,天上反而下起了雨。
周獻魚撐着一把傘,腳步急急。濺起了一地的圓圈。
她腳步咚咚地走到了水牢,果不其然發現裡頭空了一大半。
鲛人們都不見了。
周獻魚神思一轉,斷定鲛人定是都被轉移了。但自她通知下去也不過兩天的時間,怎麼能将這麼多鲛人都送過去?
雨色更重了。周獻魚走出來的時候外頭下起了滂沱大雨,雷聲震天,嗅出了一種山雨欲來之前的氣息。
她回到院内,收起了傘,就瞧見謝應容正在擺弄着一把劍,那把劍粗看像極了渡川劍,是以周獻魚一時沒反應過來,隻當尋常。
不!對!吧!
周獻魚僵硬地轉過身去,畫境之中哪裡的渡川劍?
而在這疑問之後,一陣光芒閃過,那把劍身顫動,發出了淺粉色的光。周獻魚呼出一口氣,這不是渡川劍,而是淩澤劍,好多了。
救命。淩澤劍怎麼會在他手中?
謝應容一身白衣,姿态優雅地挽了幾個劍花,這才朝她點點頭:“好劍。”
夠了。這不應該是重點。周獻魚抹了一把自己的臉,神情變得嚴肅:“謝應容,去海邊吧。”
周霜玉和姜修寒不愧是主角二人族,就算在這個副本之中威望也是極高,在他們提出要全體乘船出去之後,鄉民們也是贊同的多,抗議的少。
而那少部分抗議也隻是嘟囔着:“俺舍不得,那麼多的好東西都帶不走怎麼辦?”
能怎麼辦?還是命比較重要吧?周獻魚從船艙裡探出腦袋望着那些人,隻覺得事情順利得不可思議。
隻一天,不,半天的功夫,周霜玉和姜修寒就安排好了一切,大部分鄉親連着她便坐上了船,其他的在後邊便來。
這次本來是沒有确切的目的地,但周霜玉在聽完之後覺得不行,定了一個繁華的揚州作為目的地。
船上掌舵的是一位中年大叔,長相和善,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周獻魚剛上船沒多久,便着海上的景色一上一下搖搖晃晃,暈得她眼睛腦袋疼的時候,還是這位大叔遞給她了一些橘子皮說是聞着能好受些。
周獻魚放在鼻間聞了,發現果然好受了一些之後,她這才轉頭看向海面。
突然,一條鮮亮的顔色掠過眼前,周獻魚扶着木闆一看——是鲛人!
而在看見這一條鲛人之後,一連數十條的鲛人也緊跟着冒了出來,密密麻麻地圍在船側,聚了個密不透風。而每條鲛人腰部都被栓了條鎖鍊,正無精打采地緩慢遊動。
藍尾鲛人越遊越慢,周獻魚想要開口詢問關心時,淩空聽見一聲“噼啪——”,炸開了原本平靜的海面。
“裝什麼死呢!快點遊!”掌舵的面目和善大叔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後,面龐驟然裂開,手拿着一條鉗着鋼針的鞭子,面色猙獰地不停抽打着鲛人。
“他不過是遊累了……你打他做什麼?你這是在殺人!”周獻魚見着這完全突破她想象的一幕,差點沒叫出來。
幾乎是在話語落地的一刻,周圍便倏然竊竊私語了起來。
周獻魚心驚了一瞬,緊接着便看見了周圍鄉民的眼神,盡是冷漠的,理所當然的,毫不在乎的。
而那位大叔的視線則更是沒了方才的和善,帶着一種銳利的審視看着她的臉,簡直叫她如芒在背。
大叔:“你想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