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發現有一個地方前邊團團圍了一圈人,聲勢十分之浩大,叫她也忍不住湊了上去看熱鬧。
結果這仔細一看,發現他們圍的是她家門前。
他們剛來小鎮不久,鄰居都對他們很好奇,說是來拜訪,實則在暗戳戳地打探消息。
周獻魚在後邊聽着他們猜測她和謝應容的關系,有人猜測他們是一對前來避難的兄妹,也有人猜測他們是一對私奔而來的夫妻。
周獻魚:“?”
避難可以理解,私奔是怎麼猜的?
他們個個都編得有鼻子有眼,聽得她都快信了,不禁贊歎:“這是怎麼知道的。”
有一位熱心老媪解釋:“聽村裡消息最靈的大牛說,她瞧着那兩位長得不僅是好看,還十分有夫妻相,就是女方年紀看上去小了點,不像是尋常夫妻。”
此話一出,那些猜夫妻的立刻抓住漏洞:“都這麼說了不是夫妻還能是什麼啊?”
周獻魚則是在原地傻笑了一下,美滋滋地感受了一下“好看”和“顯小”的誇獎,當即決定揭露事實道:“阿婆,其實我就是你們說的那個兄妹裡的妹。”
她沒好意思說夫妻。
老媪顯然是見過大世面的,聞言毫無謠言怼到當事人的尴尬,而是開始追問細節:“原來你們還是兄妹,難怪要逃到此處來了,那你以後可要對他好點,我瞧那娃兒模樣不錯,就是雙腿斷了,”
這話聽上去好像有些怪怪的,周獻魚很想說他們既不是兄妹也不是夫妻,但還沒等她來得及解釋,衆人門前那扇大門“吱呀”一下開了。
聽到門外一直有動靜的謝應容終于出來了,他披着雪白的大氅,發絲裡纏着紅繩,裡邊卻僅僅穿了一件單衣,看上去分外……不知季節。
周獻魚一下沖上去拉緊了過分敞開的繩帶,心裡罵罵咧咧:這人難道不知道自己是牆頭草嗎?風一吹就能倒的體質還敢出來吹風。
手上動作不停,嘴裡卻道:“外邊冷,穿多點。”
氣氛一時暧昧,衆人視線都聚在他們二人無比自然的動作之中,紛紛朝着對方使了個眼色。
另一個當事人來了,氣氛霎時又一熱,衆人圍攻對象一轉,紛紛問起了這位剛出冷爐的謝公子:
“敢問公子,你和這位姑娘是什麼關系啊?”
謝應容沒說話,周獻魚系好繩,聞言剛想說點什麼,比如說點這是我的夫君之類的話。
當然她就是心中這麼想一想,實際上是根本不敢這麼做的,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極為合理的答案,含糊地報了個極其小聲的“師兄”。
誰料到謝應容幾乎與她同時開口:“她是我即将過門的妻子。”
周獻魚:“!”
周圍人的眼神霎時間微妙了起來,從興奮變成了驚歎,還有一種這裡有瓜快來吃的激動。
聽清周獻魚話語的那一刻,謝應容臉色一下變得極為難看,他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還未曾過多久,這人就已經開始和他撇清關系,開始要在外人掩飾他們之間的關系了,世間所謂喜歡,也不過如此。
之前還說他是“夫君”,到了沒有人認識的地方就變成了毫無關系的“師兄”。
這件事不過是再次論證了他的擔憂,“師兄”輕飄飄的兩個字,聽上去竟能如此難聽刺耳,這樣簡單的兩個字,就可以将所有不幹不淨的關系都斬斷個幹幹淨淨。
謝應容一下轉過了頭,沒有再說一句話。
衆人一看氛圍不對,其中一人緊急拉着旁邊一群人遠去了。
周獻魚勉強松了一口氣,腦内那根神經卻提了起來,她惴惴不安地開口:“你生氣了嗎?謝應容。”
她還想再說些什麼時,謝應容開口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平淡道:“進屋吧。”
“……好。”
周獻魚知道謝應容這人其實心思重,說出來的話少,是以大多數時候她都是連蒙帶猜地猜中此人心思,而結果也往往證實她是對的。
但,這一次好像有點不一樣。
事情是從周獻魚發現謝應容居然長久地發呆開始的。
謝應容發呆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發呆的時間過于長了,常常不言不語地坐在窗前,保持着同一個姿勢,靜靜看了一場又一場的大雪。
到後來他發呆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于每一天醒來之後就是看着窗外的雪。
周獻魚:“!”
她覺得這其中肯定出了些問題,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去詢問謝應容是不是因為整天待在屋子裡難受,是不是想出去,又或者間接試探過他的心思是不是因為那一天她說的話生氣了,但無一不是被此人用軟釘子給喂了回來。
他沉默着,好像化作了雪域間的層層積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