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兩天風平浪靜。
真澤臉上的傷好得很快,因為擔心安特爾那隻蟲可能會作祟,他隻能安靜在公寓裡養傷,順便查詢蟲族的常用醫療知識,并且按照醫術上的解釋購買了各種藥品和小型儀器。
尤森每次回家就能看到一堆堆在客廳的糟心玩意兒,心情難以言喻。
偏偏坐在一邊研究東西的蟲還沒有點自覺性,看見他回來了還舉着個玻璃管得意展示,“花了我一天時間,終于把這玩意弄出來了。”
尤森很少見到,能有蟲會笑得這樣輕松,雌蟲因為外界的各種因素,總是習慣于面無表情,不會輕易洩露自己的情緒。而雄蟲,更加不會了。
他們臉上永遠挂着對周圍的一切都表達不滿的不屑表情,仿佛這樣就能襯托出他們個高貴,哪怕是笑,也是帶着嘲弄的笑意,偶爾也會披着複古的紳士優雅,邊笑邊吩咐身邊圍着的蟲怎樣殺死一隻雌蟲。
“是什麼?”他終于開口。
真澤挑眉,眼睛裡是藏不住的得意,“傳說中的化屍水。”
尤森:……
“你不是研究傷藥嗎?”
“是啊,我配了簡化版的止血劑,”他指了指角落裡坐着的正版模型,這不到一米的模型是半蟲化的形态,臉上帶着蟲紋複眼,很是猙獰。
就這麼個醜玩意,花了兩萬星币。
在尤森看到自己賬戶裡本就不多的餘額直接少了三分之一後,心情複雜萬分。
但是他看着眼睛恨不得鑽到光腦裡的真澤,怎麼也說不出話,最後憋出了一句,“你整這個幹嘛?”
“高級模拟模型,對傷口模拟有百分之九十的相似度,而且對藥物有高級檢測作用,醫學生的必備款。”
此刻真澤就指着這醜模拟笑得很得意,“檢測結果顯示,我配的藥劑達到了市場标準。”
他沒有合适的實驗室,能在這堪稱“簡陋”的環境配出達标的藥劑,這讓原本隻是想讓他玩玩的尤森陷入了幾秒沉思。
“你對這個挺感興趣?”
“沒有啊,”真澤繼續欣賞自己的化屍水,頭也不擡,“不算讨厭吧。”
“看看我這個,”他舉起試管晃了晃,紅色的液體在透明玻璃管子裡晃蕩,看着很是漂亮,像是熟透的蜜桃汁,“我用舌蘭汁和鬼苦玉調配的,搭配腐堿,剛剛試過了,效果還行,骨頭都能腐蝕,就是效率很慢,一隻老鼠要五分鐘。”
尤森:……
他若有所思。
在客廳即将被堆滿時,尤森終于将從來沒用過的書房改造完成,于是真澤順利得到了一個“實驗室”,用來放他那不嚴謹的實驗器材,也終于不用蹲在客廳角落或者後院做實驗了。
尤森還通過哈裡斯從傭兵團那裡低價薅了點二手器材,勉強維持了自己差點因為金錢而消失的A級傭兵尊嚴,看着一臉感動後歡天喜地搬東西的真澤,他抱着胳膊,語氣平靜,“你欠我的錢,就用你的工資償還,我給你開兩萬一個月的薪資,每個月扣一萬五,發你五千,直到還完為止。”
真澤捧着一台小型接骨儀,眉開眼笑,“尤森你真好。”
因為愧疚而大出血的哈裡斯青着張臉站在一邊,聽到這話忍不住冷笑,“哦?有多好?”
“比你的好多一點點。”真澤很識時務,說話時臉上滿是真誠,“尤森在我這裡當然是最好的,不過哈裡斯大哥你不一樣,在我眼中你是真正的鐵血傭兵,又有實力又有義氣,而且,你和尤森的兄弟情真讓蟲羨慕。”
哈裡斯:……
蟲族對于感情一向是難以開口的,無論是對異性的,帶有欲望的愛,還是朋友間的友誼,都難以說得出口。
打個比方,雌蟲對雄主絕對是尊敬的,這是他們一直以來接受的教育,但是他們不會說,閣下我真愛你啊,這輩子我隻愛你一個,你的哪裡哪裡讓我喜歡……
絕對說不出口。
這是蟲族刻在骨子裡的訓誡,尤其是有點地位的貴族家族,他們認為這是放浪的表現,隻有那些低賤的低等蟲,沒有接受過教育才會這麼外斂,不會克制自己。
他們隻會對雄主說:我永遠臣服于您,忠誠于您。這既是以違背本性的壓抑向雄蟲表示自己的态度,也是來着對雄蟲本能的渴望和退讓。
蟲族骨子裡就帶着嗜血的暴力,但對于雄蟲,他們總是會無條件忍讓,就像萬年前,他們還是隻沒有智商的蟲子時,也會為了繁衍,本能保護更為弱小,容易死亡的雄蟲。
而對隊友,尤其是在刀口舔血的薩裡域傭兵:說實話,不背後來兩刀就算好了。
因此在聽到這話時,哈裡斯的表情像是吞了一隻蒼蠅一樣。
尤森一向面無表情,這會兒臉色更是冰塊一樣冰冷動人。
沉默片刻後
“哦,真澤,”哈裡斯喊道,“你可真會說話,讓我有一種見到了蟲神的神奇感覺。”
“我馬上送你見蟲神。”尤森回話。
真澤看不懂,但是覺得這兩隻的表情太好笑了,忍不住賤兮兮地補充,“哇哦,你們這還不算感情好嗎?三十萬的儀器說送就送,那看來你們的情感是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的,反倒是我這話玷污了你們純潔的友誼。”
“算了,我先送他去見蟲神吧。”尤森說。
“可以。”哈裡斯捋了捋,難得和他達成一緻,“我幫你。”
真澤抱頭鼠竄。
似乎是看他不爽,當天起真澤又恢複了體能訓練,不過他這次去的不是金水蝶傭兵團,而是他一直沒去過的地下城。
夜晚的賭場比白日更繁華,不過即使在白天,古拉裡賭場依舊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