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裴琅疾步匆匆地進了東宮,卻在進門前被太子的貼身内侍給攔了下來:“少師大人,太子吩咐了不許旁人攪擾,還請稍候片刻。”
說罷就讓一旁的小内侍給他搬來了一把椅子坐等。
裴琅從醉聲閣出來就收到了太子的口信,回府一看果然是林稚不見了,匆匆趕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有勞步公公。”
話雖這麼說,可步平卻見他沒有要坐的意思。
這位少師大人雖沒比太子殿下年長幾歲,卻是更加老練成熟的,難得見他眉宇間染上了幾分焦急,看來今日是真急了。
“步平,請裴少師進來。”
聽了太子發話,裴琅大步流星地撩開袍腳跨了進去,才見到了蕭霆的面,卻被人擡手制止。
“先生既然知曉是孤給你遞了消息,便也不必多言,想必此時,我那不懂事的皇姐已給你那表妹用刑了。”
裴琅的眉頭聞言皺緊:“恕臣多言,府上表妹乖巧溫順,不知如何得罪了文玉公主?”
蕭霆放下了手中擦拭着的寶劍,看向裴琅的眸光中竟然還有些無言:“先生,皇姐對你的心思再明顯不過了,不過是女子之間的争風吃醋罷了,你如此睿智怎能看不出?”
“不過或許先生才是聰明人,太子妃和幾位良娣明争暗鬥時,孤也當做看不出。”
裴琅額角微跳,聲線冷了幾分:“還請太子明示,微臣表妹如今身在何處?”
見他終于沉不住氣了,蕭霆這才緩緩起身:“先生何必着急?”
“孤還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若是談得好,那孤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但若是談得不好......宮門下鑰前,隻能勞你離開了。”
見蕭霆坐在矮幾前倒起茶來,裴琅也隻能斂眸跪坐下來:“殿下請講。”
“陸小侯爺說是被陸侯送上山禮佛茹素,可偏偏孤的人上山‘問候’時,沒找到人,怪異嗎?”
“孤還聽聞,陸珏神不知鬼不覺地去了招兵買馬、聯合邊關部将......”
裴琅聞言面色一凜,沉聲反駁:“裴家世代忠勇,裴明禮不敢。”
蕭霆将茶杯挪到了裴琅面前:“裴将軍是不敢,可這人如今不也是不見了嘛。”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怕人心畏懼,隻怕賞得不夠多。”
裴琅盯着面前澄澈見底的茶湯,單手端起一飲而盡:“還請殿下明示,裴琅自當盡心。”
“啧啧。”蕭霆撐着矮幾感歎出聲:“從前線人來報說是先生有了心上人,孤還以為是先生的障眼法。”
“沒想到竟然當真如此,連條件都不和孤談,隻要她安好?”
裴琅看着這個自己從少年時期相處的儲君,曾經稚嫩的臉上盡是深不見底的笑。他原本有足夠的資本博弈,能為自己博得更好的前程和更重的分量。
可如今天平之上站的不僅是自己和太子,還有一個林稚。
從他入宮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
沉默半晌,裴琅才緩緩地點了頭:“臣與殿下相伴數年,自然一心為殿下。”
“今日之事更是要感激殿下,否則表妹性命不保。”
蕭霆眸中漸漸漾出笑意:“先生教孤明理、權術,自然是孤最為倚重之人。”
“至于林小姐,如今怕是被帶到皇姐的私牢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