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出聲附和，“就是，工作已夠讓我惡心，回去還要問，财報怎麼出的那麼慢？今年業績怎麼那麼差，是不是部門同事偷懶不肯出外勤？我受不了！”
“看看我們，完全和她反着來，她是太多金錢，太多時間，我們四個兜兜比臉幹淨，還連和男友連見面時間都沒有。”
“别提了，給我下了最後通牒，明年不結婚就分手，他家裡催得緊！”
“讓他去找下一家，真要有許多選擇，怎麼吊着你不放？還不是一時找不着好的。”
“所以我已決定這次和他合租的房子到期就分手。”
心愉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臉上微笑就沒消失過，就是這班可愛，有趣的同事，讓她情願在此地養老。
事情很快出現變故，總經理老大也許愛青春，也許愛其他，對象不是公司女手下，但他金屋藏嬌做得很好，總經理夫人找不到人，失了分寸找到公司。
開頭還比較文明的關起門吵，後來一位因出差幾天剛回來的同事，急急忙忙跑進他辦公室，同事們來不及提醒，她象征性敲兩下門便推門而入了。
“老大......”話才剛說兩個字，一個鎮紙從裡面飛出，同事沒晃過神，正中額角，當即見血。
這下總經理真的火了，猛地推開妻子朝同事奔去。
同事們手忙腳亂的叫救護車。
總經理夫人也知道事情嚴重性了，她素來嚣張慣了，時不時像使喚用人般叫人給她添茶倒水，此時她也慌張了，不知是問自己還是問别人，“不會有事吧？我并不是故意的......”
回應她的隻有同事們輕蔑目光。
大家都看不過眼了，相處一年有餘，很有感情，況且再縱容下去，流血同志的今天就是她們的明天。
等救護車間隙，有人率先大聲朝她開火，“管男人怎麼不回家管？還是你當公司是你家？！”
“你當我們是你使喚丫頭？文明社會，非要你吃官司不可！”
還有同事顯然境界更高，她對準源頭，“老大，不是我們誰，要不是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放肆，她能進得了一樓大堂門禁？”
“就是，你還是要好好管教，再鬧下去大家都要辭職。”
“幸好今天沒客戶上門，不然笑掉大牙！”
“唉，不如回去好好談談，這麼多年夫妻怎麼會沒有感情？”這位同事應該猜出點内情，很含蓄地說，“當真有一天，你一無所有，肯陪你從頭再來的不見得會是另一位。”
心愉見他們兩夫妻像做錯事般并排站着，被自己下屬們審判，臉上神情是同樣的不知所措，同樣的羞愧難當，同樣的一言不發，隻覺這一刻他們又像是一對夫妻了。
“心悅，他們為什麼不願意花時間好好談一談？他們曾經相愛，選擇彼此，事情不見得陷入絕境，沒有轉機。 ”
“心悅，如果是錢他願意付出，但對方要他回家，要的是人，他就恕難從命了。”
“自今日我又學得一個道理，永遠不要強留一個不回家的人回家，他若要走你也走，綁牢一個人代價是，他失去自由的同時你也失去。”
“心愉，說話還是要留有餘地，你是局外人，你對當事人所經曆的一無所知，你隻看見局部就自作主張管中窺豹，這是不可取的，以及永遠不要說永遠。”
心愉又把公司事說給施施解悶，施施沒她那麼多感慨，她的婚姻同樣不令她滿意，她閑工夫去指正别人。
施施說：“上班竟然這麼有趣？我有點心動。”
“你怕是隻愛看熱鬧，或者當肥皂劇看，無聊的豪門貴婦。”
“也許我可以試一試，說不定呢？”
“現在上工時間是早上七點半到下午四點半，但我先聲明我們很少準時下班。”
施施一臉驚恐，“那不是臀部坐扁，大腿坐粗？”
心愉無比唏噓地說：“這就是要獲取薪水的代價。”
施施擺擺手作罷，她很擅長放棄，“我情願把時間花在教育孩子身上。”
心愉揶揄她，“尿布學會換沒有？”
施施隻擠出含蓄微笑回答她。
她老是攻讦心愉不找個人問題，心愉也以牙還牙道：“隻教子不相夫？”
“我有什麼本事？真要輔助他，他們公司手底下的人就又得忙了，高指标瞎指揮，我是很擅長的。”
心愉想到天涯海角還是謝氏旗下公司，嘴裡忙說感激她高擡貴手給一口飯吃。
總經理主動向公司提出離職，這是明智之舉，有這樣一位定時炸彈在身邊的太太，若不主動隐退，身敗名裂是早晚的事。
大家等待着新任總經理走馬上任，紛紛祈禱不用比前老大好太多，能和他持平五五分就好。
大家都被慣壞了，心愉笑她們，忘了領導能做到老大那樣已實屬不易。
等了半個月總經理辦公室還是虛席以待，罷了，大家歎氣，沒有他之前不也運行得好好的？隻用恢複以前那樣就好，總比來個事事需要磨合，甚至亂領導的好吧？
再過幾天，消息傳來，上頭花式多，這次決定用内部提拔，之前的副總經理提拔成總經理，心愉成了業務部門主管，工資上漲近三分之一，代價就是接下來的遊泳課全部沒時間去上，于是借花獻佛，讓有空閑的同事代她去。
時間走得飛快，一早醒來，忽而中午，轉瞬又黃昏，心愉回家洗把臉躺下，眼睛一閉一睜又是清晨。
很快一個星期過去，很快月度會議結束，很快季度會議結束，很快辦公桌上一本日曆已翻到最後。
三本日曆換來她的三個春秋，三個春秋換來她能和汪明娜在光島擁有一間她們的容身之所。
“二十六了，女強人。”面對時間逝去這一事實，施施比她自己更替她惋惜。
“那當然，二十六歲就在光島掙一套房，雖然，”心愉用兩隻食指比一個小方塊形狀，“隻得豆腐塊大。”
“還沒談過戀愛！”
“這是什麼話？三十歲結婚，四十歲生子早就不是新聞，現在媒體隻能用六十歲老太懷雙胞胎才能博取都市人眼球。”
“傻女，戀愛是越談才越會談，不然到時候你是新手，人家身經百戰，多吃虧都不知道。”
心愉舔舔嘴唇皺眉，“豈不是和工作一樣？”
施施回答更氣人，“我不知道，我沒正式工作過。”
果然上班催人老，明明同齡還生養過的施施光看外表，的确比自己小上那麼一兩歲，可氣的是，她還沒到動用科技的年齡，不上班每日睡足九、十小時就是最好醫美。
沒對比就沒狼狽，心愉不想理她。
施施扯扯她衣袖，“快來聽聽，它又在動了。”
心愉把耳朵湊上去，“七個月了，要快出來了還折騰媽媽。”
施施像獲得釋放般說：“生了這個不生了！”
“比懷雙胞胎的時候輕松吧？”
“我早就安排好了，開始就懷兩個後面再懷一個，難度降低，反過來開始一個，後面兩個，你一定天天被我拉出來煩死。”
心愉想，各行各業都出人才，連前後懷孕安排都需要用到管理知識。
“心悅，有時我打心底羨慕施施，她總和我抱怨時間不夠用，轉眼雙胞胎已經會走路，會叫媽媽，會打架，會争多大人寵愛，聽聽這些煩惱多麼浪漫，光明正大又富有感情色彩。”
“婚姻也是一種生活方式的選擇，心愉你也可以嘗試換一種，不過無論選擇哪種，請謹記責任二字。”
“世上總有不負責任的人，為什麼不能是我？”
“心悅，世上所有權利與義務都是對等的，一方享受多少，如果他沒有承擔相應義務，那麼這份義務就轉嫁到别人身上，朋友，你是一個擁有良心的人。”
好吧，心愉受用了，在充斥着金錢文化的大都會被人說有良心，多麼難得？反而人家誇你聰明，你就該謹慎了，它代表着市儈、精明、圓滑以及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