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愉和汪明娜将購物車裡貨物裝進汽車後備箱,每周休假她都會陪汪明娜出來采購好物品。
“買那麼多,我一個人用不完的。”
心愉卻說:“你一個人住,還是要和鄰居搞好關系,互相有個照應。”
“隔壁家上個月誕下一個女兒,媳婦急着回公司上班,由婆婆帶,也時時來家裡串門,你不許太記挂我。”
已領了兩個月薪水,在俞家幾乎沒有任何需要她開支的地方,心愉開車帶汪明娜到金店,“不如送一堆金手镯或者小鎖挂墜給孩子?”
汪明娜點點頭,導購小姐以為她們母女是給自己孩子挑選又順手推銷大人用的手勢給她們。
心愉看上一隻手镯,她讓對方取出戴汪明娜手上,可以收縮的款式,不顯誇張。
汪明娜把手腕翻來覆去看,“以前老愛嫌黃金土,喜歡鑽石,又簡單又大方,現在年紀到了,”她另一隻手指着镯子,“還是欣賞它,保值。”
心愉付完賬提着包裝盒朝地下車庫走去,對面迎來一位濃妝女子。
在昏暗的地庫,她的紅唇十分亮眼,天然的吸引人目光,有點熟悉又一時想不起是誰。
對方先和她招呼,語氣很不客氣,“保姆也能用上這種車?”
她一開口,心愉記憶就被喚醒了,俞逸飛的前一任,光島真是太小了,大幾千萬人,偏偏遇着她。
她不客氣,心愉也沒必要好臉色了,“關你什麼事?車主的姓名又不是你。”
心愉就是有這點本事,再嚣張的人把她惹急了,她也能說到挑釁者痛處。
她急了上前提高音量,空曠的地庫傳來回音,“你不過是個保姆。”
如果有人在暗處旁觀,一定會以為是自己心術不正,勾引主家,原配别無他法才如此不顧體面和自尊。
心愉才不要吃這種虧,“怎麼上次打上門鬧拿到手的支票這麼快就告罄了?你少折騰他,他還能多活幾年。”
她又上前一步,心愉瞧見她鮮紅尖利的長指甲,糟糕,打起來要受罪了。
她急得語無倫次,混忘道德,“你讓他給我一大筆錢,把送出去,我就不找他了。”
心愉氣笑了,“你是他誰,他要這樣對你?就像你之前說過,他并不愛你。”
這女子看架勢是要動手了,手臂朝心愉伸來,汪明娜更快,一巴掌扇到她臉上,力道重得使她摔倒在地。
地庫安保人員已趕來,看見捂臉躺地上的女子,又看看心愉和汪明娜,先入為主地認為他們以衆暴寡。
“兩位女士,我們已召警。”語氣很客氣,但意思就不客氣了,潛藏詞時大庭廣衆鬧事,該當何罪?
心愉又覺世道不公,他倒是懂現身說法什麼叫姗姗來遲,若不是汪明娜先下手,自己臉上已是幾道血色紅印。
被叫進警察局,需要保釋,心愉望着手機通訊錄,有點絕望,上山打虎易,開口求人難。
沒辦法給了施施電話。
令她意外的是,來的人是楊管家。
“梁小姐有事,叫我來的,”她一臉關切和着急,“任慧明那瘋婦,簡直像塊甩不掉的牛皮糖。”
事後施施這樣說:“那麼忍氣吞聲做什麼?就算要犧牲也要做讓人看得見的犧牲,默默奉獻的事情人家看不見隻能當你沒做過,人要那麼多美德做什麼?又沒有獎杯頒給你。”
汪明娜此刻才知道,心愉也是尋常孩子,報喜不報憂,高薪哪有那麼容易拿?還要對付這種蠻不講理的瘋婆。
心愉直中要害:“她是不是借機要挾更多?”
楊管家氣極反笑,“心愉,你很了解她。”
心愉又問:“有沒有要求和俞逸飛結婚?”
“逸飛不會答應的。”
“他還挑上了。”
“心愉,難怪逸飛老愛說你氣他。”
心愉和汪明娜第一次進宮就因為他,沒好氣道:“任慧明就不氣他?”
楊管家精明地掃她一眼,意味深長地說:“氣和氣還是不一樣的。”
“是,”心愉自嘲,“人家一生氣有支票拿,我生氣坐警察局。”
保釋金繳納後,心愉讓俞家司機送汪明娜回家,自己開車和楊管家先回去。
心愉走之前再三和汪明娜保證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且每天和她彙報情況,汪明娜才放她走。
回去路上楊管家說:“她叫着要驗傷。”
心愉揶揄道:“這時候她又要臉了。”
楊管家笑得臉上皺紋糾結一團。
心愉回到房間和汪明娜通完話後,施施電話甩開,“叫你不要去,豪門是非多,信了不?”
“換作你怎麼辦?”心愉真心求教。
“你認為我會給她挑釁我機會?”
“謝耀祖很好,管家和我說我們這裡有一棟就是小三上門鬧得沒辦法,撥了棟房子讓她安靜,當今社會,女人一哭二鬧特别頂用。”
“他……”停頓半晌,施施隻說,“對女人不感興趣。”
心愉以為施施意思是他是謝家獨子,沒有時間分出心來,隻答,“是,專注掙錢。”
“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俞家有沒有說怎麼解決。”心愉明白,她未說出口的話是,需不需要幫忙,任慧明這種人,施施有她辦法收拾。
陽台處又傳來聲響,心愉和施施道再見。
“她今天有沒有傷害到你?”
心愉說:“保安把她保護得很好,還沒來得及爬起還手,已經把她當作受害人保護。”
“這樣不好,非得要她還手你才心甘情願?”
“你怎麼不說代價?我發誓,”心愉大聲道,“我從小遵紀守法,好好學習,今天第一次到那種地方居然是以尋釁滋事者身份。”
“事情交給我……”
心愉不耐煩打斷他,“少廢話怎麼解決?”
“不外乎是錢……”
“好大的口氣,次次這樣折騰誰受得了,下次我又碰見她怎麼辦?”
“那你說怎麼辦?”
心愉想說,找人套上麻袋狠揍一頓,她一定消停,可腦海裡忽然浮現小學時,狄廷光叫人欺負自己場景,又住口,她勤勤懇懇努力這麼多年輕怎麼能做和他們一樣的行為呢
隔壁半天沒得到她回應,小聲問:“生氣了?”
“是。”她沒再多說,過去發生的事,沒必要和現在的人訴說。
“你生氣會怎麼辦?”
心愉随口說:“不做骨髓配型檢測,不救你一命。”
俞逸飛心髒像上了發條似的急跳,像要跳出胸腔,跳到其他什麼地方去,他急急捂住自己胸口,妄想制止它行為,但他整個人都受那顆心驅使,他做不了主。
良久,他稍稍平複,口是心非地說:“你以為你能和我成功嗎?”
“是,”心愉嗤笑他,“你是藍血貴族。”
現在影視劇裡患病的男女角色就有這種特點,患病血腥一定要特殊,Rh陰性血最好,血不流得和别人不一樣,怎麼當主角?
像在十九世紀的歐洲,痨病極高的發病率和死亡率下,歐洲人對它暧昧又複雜的态度。
一方面,患者往往會呈現出一種病态的消瘦、面色蒼白且臉頰帶着潮紅的模樣,這種形象在當時的審美觀念下,被一些人認為帶有一種柔弱、憂郁、空靈的美感,符合浪漫主義思潮中對那種帶有悲劇色彩的、纖細柔弱美感的推崇,所以那時期的一些文藝作品會渲染這樣患病的形象具有某種獨特的魅力。
但另一方面,實際上絕大多數人,尤其是底層人,還是對痨病這種會奪走生命的可怕疾病充滿恐懼的,他們無福消受這種美,也沒文人騷客會來欣賞窮人的病态美。
俞逸飛若是生在普通人家得這樣重病會獲得這麼多愛嗎?
不,心愉想,他會靜靜等待死亡來臨,現在也是等待,但富人的等待和普通人的等待總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