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靜得詭秘,兩人都有點愣怔,被子掀開了,遮羞布沒有了,逸飛那兒還赤條條的露着透氣。
心愉覺得自己是沒錯的,不,來時有錯,所以小心翼翼進來裝孫子賠禮道歉,中間被蒙進被子裡稀裡糊塗半天她又變得沒錯了,可動手傷人,還傷人臉,是不是又錯了?
怎麼一遇上這男人,事情無論怎樣發生都會成為一筆糊塗賬?
逸飛捂着臉,發懵地望着心愉,心愉比他先反應過來,對錯夾雜得像一團亂麻理不出頭緒,可心是歉疚的,這是她第一次對他動手,她這人說話傷人了都要難受得半夜睡不着覺,更何況打人呢?
心愉内疚時總習慣性地把眼皮耷拉下來,垂着眼盯着地闆,可他們現在還坐在床上,眼朝下又做錯了,映入眼簾的是褪到大|腿的褲|衩,該露的全露了。
她又隻能别扭地把眼神挪開,往哪兒擱都不合适,這是逸飛的房間,一個未經人事的女子貿貿然沒經得同意進入成|年男性的空間領域會落得個什麼下場,今天她算是領悟了。
手機鈴又響了,振動感從床上傳來,應該是在被窩裡,可此時仿佛是場靜默的拉鋸戰,誰先動誰就輸了。
她鼓起勇氣去和他對視,她那一耳光力道不小,逸飛臉上的巴掌印已經紅腫了,少說三四天不能見人,這一眼又把她勇氣褪去三分。
她用另一種還算幹淨,還是大姑娘的手去碰了碰他臉,輕輕說:“對不起……”
逸飛思維混亂得不比她輕松,本來隻想鬧鬧脾氣懲罰她,把她關進被窩裡欺負一番怎麼就變成這種欺負了呢?
可是後悔嗎?不不不,那滋味要上天了似的爽,他舌頭鑽進她喉嚨裡的時候,她窒息他也窒息,她難受他更難受,上下雙重的難受,他們時機還沒到,他不能讓心愉跟着他下面一起難受,隻能委屈她的手了,可她的手才受不得委屈,那一巴掌脆生生的,隔好久耳朵裡都還有嗡嗡的雜音。
色字頭上一把刀,不是吓唬人的,才動動手就吃耳光,這以後還怎麼繼續下去?
逸飛沒有惱他是在為他們接下來的未來思索,他是很像和心愉走下去的,但他們之間像隔着一層透明薄膜,平時不礙事,但人是貪心的,總想得到更多,真愛上一個人。身體想得到,靈魂也想得到,這層膜讓他和心愉隻能做柏拉圖式的戀人,這讓他難受。
心愉久久沒等到他回應,以為他生氣了,她是不會哄人的,沒被人哄過的人怎麼學得會哄人?
她隻能先起身到衛生間洗幹淨手,水流嘩嘩聲響,屋子裡終于有聲響了,洗一雙手要不了多長時間,但看着一雙手發神就用上許多時間了。
那是她的右手,右手使用的頻率比左手多,以後看着這隻手她都會想起今天了。
她恍然想到這裡的朋友小玉和她吐槽過,小時候第一次自己擦屁|股,髒髒的弄到手上,很長一段時間都讨厭自己的左手。
手洗得幹淨得不能再幹淨了,再洗就要脫層皮了,逃避是沒有用的,還是要走出去面對。
心愉無意識地把右手湊到鼻尖聞,意識到自己行為後立馬把手縮回來,臉燒得一片绯紅。
心愉把毛巾洗好擰幹拿出去,逸飛褲子已經穿規矩了,除了臉上那五指印完全看不出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揚揚手上雪白的毛巾意思是我來還是你自己來,逸飛把受傷的那半邊臉展示給心愉看,他的意思也表明了,要你來。
距離又貼近了,心愉湊到他臉旁,兩隻眼淺淺的望着他的傷,那股腥臊味又傳來了,她強忍着别扭給他細細地擦,擦幹淨了毛巾她扔進衛生間的垃圾桶,被他們這樣使用過了還是不要再讓下一位使用了。
房間冰箱裡有冰塊,她拿出一塊抱着給逸飛冷敷,明知故問地問:“痛不痛?”
逸飛給她一個眼神是,“你說呢?”
“那怎麼辦?”心愉腼腆地笑,一點光從窗簾縫隙裡打她臉上,蒙蒙亮的,“我又不能讓你打回來。”
氣氛活絡些了了,逸飛被她笑感染了,他耍賴似的把頭埋進她懷裡,悶悶地說:“你真狠心。”
他拿捏好了她吃他這一套,耍賴似的朝她懷裡拱。
剛剛心愉害怕得把他當一頭熊獸,現在又像一隻小獸了,可憐兮兮的,她學着像個母親那樣把唇實實在在地印他臉上,她不嫌棄那股鹹腥味了。
換作其他吻,逸飛會覺得那是一個可以開始的暗示,會讓她有别的想法,但這個吻溫柔、軟糯、不帶欲望,讓他什麼想法都沒有了,這就是一個簡單的,情侶間的道歉的吻。
“不生氣了?”心愉輕捏他的耳垂,有撫摸他受傷的臉,頭彎下來用下巴去摩挲他硬硬的短發。
逸飛真心地說:“昨晚我生氣,生氣你遇上事總把我晾一邊,顯得我特别沒有,可你進來我就氣消了,我……”要扯到剛才發生的事,他也羞赧了,那可不是能用嘴提的事,“我本來就想拖你進來玩玩……”
心愉突然問:“你以前會和别人這樣玩嗎?”
逸樂了,女人問這種問題就是在乎,他說:“當然不會,她們都沒和你在一起好,以前大家一起露營,還沒遇見野生動物,蚊子咬兩下就吵着要回家,家家家,一聽就是那種結了婚氣不過就要鬧着回娘家的人,太難伺候。”
心愉想,能這樣任性的都是有家可回的,像他也這樣無依無靠隻能靠自己的哪有任性機會?
可她還是情不自禁問:“我要是生氣走了你回來哄我嗎?”
“你?”逸飛笑出聲,“心愉,你最讓我着迷的地方就在于,你什麼都不相信,但你比所有人都溫柔貼心,你對人好起來的時候好得沒有原因,但你冷漠起來完全不留餘地,你在我們家裡的房間有多少身外之物是你自己的?一個行李箱就能打包帶走。”
他把她看得很透,透得不亞于她看他,一堆互相把彼此看透的情侶還能相處得不錯,真奇怪,不是說看人都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才能長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