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愉自睡夢中醒來已是中午,與其說是醒來不如說是被窗外強烈的陽光刺醒。
她低估了昨晚那幾杯酒,醒來隻覺頭昏腦脹,這就是人常說的宿醉感?
記憶斷了片,像被扯斷的線珠子,噼裡啪啦落一地,沒了線怎麼撿也湊不全。
身上很痛,上下都痛,她試圖動一下,卻連手臂都舉不起,緩了良久,稍稍積聚了些氣力,一掀被子自己都驚詫,全身上下沒一塊能露出來的皮。
不是要刺激他?心愉腦子遲鈍地想到昨晚來這裡的目的,怎麼就像脫了軌,成了這種刺激?
明明是自己熟悉的身體,看過,洗過無數遍,可今天她羞于看見了,忙把被子蓋上遮住。
她羞的是這具留下了别人痕迹的身體,更糟糕的還沒完,上半身如果說是無力的話,下半|身簡直像被車壓過,火辣辣的疼,像小時候上體育課摔倒了,皮肉被塑膠跑道蹭破了,就是這種疼,不要命但一時半會兒好不了,沾不得水,穿衣服也要小心翼翼别碰到。
可人最私密的部分怎麼會受到這種疼?
她是越疼越清醒,記憶像尋到了主線,沿着這條主線,她模糊記起,逸飛問她“可以嗎?”,她沒回應,随後他笑,“這種事上怎麼能問女人可以不可以?”
然後他就沖了進來,酒精為她麻痹了大部頭的痛,但這痛綿長地、持久地延緩到現在。
身體應該痛,自我封閉保護了二十八年的肉身忽然被人用利刃劈開,怎麼會不痛呢?
除了痛之外還有其他感觸嗎?她餘醉為完全清醒的腦子費力急劇思索,做到最後她好像生出了滿足。
她聽别的女生談論自己第一次的時候,大家都說除了痛沒其他了,還有人後怕似的發誓,就這一次了,以後再也不會做了,但大家都當那是玩笑話。
怎麼就她僅僅一次就生出了滿足感?心愉覺得自己身體是有點□□天分存在的。
酒後亂|性,昨晚酒也是功臣,女生們其中之一告訴過她,她的第一次疼得來磨蹭一晚上才完成,如果沒有酒,昨晚她和逸飛得多掃興?酒給他們助了興。
她昨晚席上吃得少,此刻已是大中午,雖談不上餓,但體内能量還是跟不上她過度思考的大腦。
跟不上也好,她感到體溫光燙,要真讓她想到更細節處還不渾身燒起來。
長久保持一個睡姿,壓住的半邊身體都麻痹了,她用力轉過身,是逸飛睡熟的臉,他和自己同樣□□。
睡得這樣死,看來昨晚最勞累的還不是自己了,心愉沒忍住笑,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臉,右手無名指上多了個戒圈。
腦子裡“嗡”的一聲想過,心愉明白了,逸飛昨晚叫她回來的目的是為了什麼了,擡眼望室内滿地的玫瑰花。
昨晚他們該正常舉行的儀式該是求婚而非新婚之夜,心愉十分懊惱,怎麼能糊塗成這樣?求婚是人一生多麼重要的場合,怎麼能在床上就完成了?
以後孩子問,“媽媽,爸爸是怎樣給你求婚的?”
要她怎麼答?稀裡糊塗,胡亂鬼扯地答?或者幹脆扔下一句,“問你爸去!”
轉過頭她又笑自己想多了,戴上個戒指了,連生孩子那麼長遠的事都想到了。
她醒了小動作不斷,逸飛緩緩睜開眼,入他眼簾的就是一雙出神的大眼睛,他愣怔幾秒,神思歸位,他可沒醉,昨晚的記憶睡了一晚也還很新鮮。
他不尴不尬地問了句廢話,“醒了?”
心愉紅着臉點點頭,之後是好久的沉默,仿佛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終究是他先說話了,“餓了吧?我去給你拿吃的來……”他撐起身子,心愉快速瞥了眼胸膛,幸好她沒留下印記,證明她昨晚還是矜持的,她沒自己想得那樣饑不可耐。
可等逸飛轉過身去穿衣服,背脊上斑駁交錯的抓痕,心愉驚呆了,原來在床笫之間她是個不願吃虧的人,他弄疼她,她也不會讓他好過。
原本還有那麼一點點認為自己吃虧了的想法,不是那種被男人占便宜那種虧,心愉是不屑這種想法的,你情我願的事幹嘛把自己放在受害者位置上?
心愉認為她的吃虧點在于,這事上男人是無論技術好壞都是舒服了的那一方,女人舒不舒服卻隻能取決于男人了。
昨晚她舒不服舒記不得了,或者說她不想記得,但沒看見逸飛傷痕累累的背脊之前,她是默認他舒服了的。
“疼不疼?”她沒頭沒尾問一句,也不問清逸飛哪裡疼。
逸飛穿衣服的背影呆了兩秒,他沒想到他們兩人之間先問出這三個字的會是心愉。
别看他是個男人,在這方面也是很笨拙的,昨晚是她醉了。
兩個人第一次做這種事,兩個人都醉了不好辦,男人說自己酒後亂|性那是假的,真醉了根本挺不起來,兩個人都清醒那也不好辦,心愉臉皮有多薄他是曉得的。
細想下來,老天爺像是給他們助攻似的,偏心愉醉了,不是全嘴,微醺醺那種,酒精讓她丢下廉恥道德包袱,配合他的為所欲為。
剛開始為了調動她,逸飛調動了腦子裡所知道的全部性知識,寶貝地,小心翼翼地啃齧她全身皮膚。
他第一次完整的,毫無遮擋的看完心愉全身,幹淨漂亮得一道疤痕都沒有,她愛惜自己,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可她又願意把未經人事的身體呈現給自己。
逸飛一時弄不清當時的自己保護欲和破壞欲究竟那個占了上風,等回過神來,那副軀體早已不再幹淨了,哪哪兒都留下他的印記。
要到最後一步時,他有點做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像個乘人之危的小人,尚在猶疑要不要這次也像過去的許多次一樣,不進行到最後,草草了事算了。
心愉胳膊卻摟上了他的脖|頸,逸飛誤會她意思了,她是覺得她被他吻得暈頭轉向,像在大海裡颠簸暈船的人,急切地想攀附住什麼,但在床笫之間,女方這種動作就是急切,熱烈地回應了。
今晚他們兩個人對自己情感的表達都倒錯了。
逸飛醒來時急急離開是有點逃避意味在裡面的,他見着心愉看牢她那雙大眼,純潔的,懵懂的,讓他犯了罪似的難受。
可她把他叫住了。
疼不疼?大多數女人都誤會第一次隻有她們疼得份兒,男人怎麼會疼?男人是享受那一方,一切主動權都掌握在他們手裡,第一次沒經驗的女人落到男人手裡就像坨面團,他們想怎麼弄就怎麼弄,要怎麼來就怎麼來。
是這個道理,他昨晚的确也按着他自己心意恣意妄為了,可那不代表他不疼,那部位是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它作為侵入者妄圖闖入别人隐秘的地界,就要做好被絞碎的準備。
緊閉二十多年的甬|道初次被外來物破開,她的身體也在抵死反抗,那時的逸飛想進進不去,出來又不甘心,他也痛苦,心愉更是痛得指甲在他悲傷亂抓狂撓,連牙齒都用上,咬在他肩膀上。
身體痛苦,腦子裡愉悅的,人也是自然的産物,征服人和征服自然同樣令他興奮。
他不管不顧一股腦破進去,柔軟滾燙得要融化了他似的震撼,全身一陣陣不停地戰栗,讓他隔了好久才能繼續下去。
他的上半身和下半|身矛盾得仿佛是被他體内靈魂善于惡的部分分别操控,上身緊抱着心愉像怕不小心就摔壞的瓷娃娃,下身則反着來,施暴般的地蠻橫往裡闖。
欲望占據他頭腦時,他還能分出一半心裡來想,幸好她熏得迷糊,不然自己臉上鐵定要挨上幾巴掌。
逸飛折磨着她下半身,心愉就反擊他上半身,若是能有旁觀者客觀地來看他們,根本不像在做人類最親密的性與愛,像一場最原始的搏鬥,你死我活,難舍難分地鬥。
最後多晚結束的逸飛不知道,他從她身體裡退出來時,兩人都冒了一身熱汗,心愉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睡着了,濕發粘膩在她面龐上,他滿足地抱住她濕淋淋的臉蛋兒親不夠似地啄。
他坐在床邊褲子半天沒床上,心愉的提問讓他回味似的又把昨晚前前後後想了一遍,越想某處越蠢蠢欲動,他迅速把褲子套上,丢下一句,“我先洗個澡”。
冷水從噴頭上把渾身沖了個透,他全身燥熱才降下去,該有的不該有的想法全跟着水留下地漏,才擦幹從浴室裡出來。
他下樓從廚房裡把早餐端上來,心愉已經把她自己裹好了。
她要下床,逸飛卻阻止她,“就在上面吃吧,反正待會兒也要換下來洗了。”
是要換下來清洗,剛才她趁他離開時好奇地把被子掀開來看了,經過一晚上已由鮮紅變得暗淡的血液還印在床單上。
她有點恍惚,為什麼女人那處最柔|嫩地方總是要出許多血?像一道不可見人的,又易受傷的口子,經期來臨可以使它月月流血,初次的成人儀式也會,生孩子也會。
女人的成長好似都和它脫離不了關系,和血也脫離不了關系。
從兒童期轉變到青春期是從它第一次正常流血開始,從女孩變為女人的成人儀式也是以它流血作為标志,角色再轉變為母親,還是要它壯烈地犧牲流血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