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上,變化沒趕上心愉心中原本打算的計劃,吵架攻擊他男性尊嚴的刺激在中途叛變,叛變成了另一種的刺激,搞男女關系的那種。
她不知道是不是二樓昏黃燈光下面團正紅的她怎麼看也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在逸飛眼裡反倒像羞澀。
這一晚她的什麼反應都遲鈍得慢半拍,酒精發揮的作用也滿了半拍,回來一路上都沒發作,偏這時候發作了,發作得忘了她是要上樓來刺激他的,刺激到位了他們的感情就能進一步,刺激目的沒達到,她也可以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了。
她早在連着個多星期的失眠裡把他們近幾日的忽冷忽熱,時進時退想明白了,她在和表妹出門買禮物那天就想明白了,她原本就打算和他敞開了談一談,是滿眼琳琅的禮物迷了她的眼,忽然改變了她的決定,竟變成了想挑件合适的禮物送給他。
最後還是那件該死的捕日光器,她隻想挑件敷衍的禮物學着他那樣敷衍他們的關系,結果那件吊着幾個玻璃片捕捉光的玩意兒讓她柔腸百轉了,怎麼能對一個大病初愈的人動氣呢?
他才好沒多久,忙得不得了不是再正常不過?
他在生病這些年耽擱了多少事兒?她在他生命中出場時間才多久?怎麼能強求他把時間都花在一個人身上呢?
再說事情的轉折點不是你關心愉因為學校的事先搬到宿舍裡去的嗎?
她搬去學校那天逸飛不也表達了強烈不滿嗎?不是為了挽留她做了男人慣用的挽留女人的方式嗎?
這筆賬算出來全是問号,問号的答案就是她自己太矯情了,逸飛熱戀她的時候,她有恃無恐地要去追求女人獨立的自由。
好,他給她自由了,她又想他把她攥得更緊些了。
這樣難讨好,他一時半會兒不知如何是好,或者說厭倦了也不是說不通。
禮物送到了,他就着禮物和她科普了一番,可這不是她想要的效果,可她想要什麼效果,她自己清楚嗎?明白嗎?
答案也是不,自己都不清楚不明白,卻希冀别人明白,是不是女人都是這樣難搞懂的生物?
上一次談話沒達到她心中想要的效果,不了了之了,這次可不行了,心愉來時就下定好決心了,如果這回她用老同學的性騷擾刺激他沒達到想要的效果,那就是他對自己厭倦了,那麼她就該離開這裡了。
口頭老念叨自己年齡往三十走了,可社會到底不是這樣的人為的,人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寶貴資源,所以現在即使是五十歲的人了,标準意義上也算壯年,現在三十歲還改叫年輕人呢!
年輕有什麼好處,皮糙耐造,精神也好□□也罷,隻要一身肌能還能正常運作就沒過不去的坎,走不下去的路,不就是一場戀愛嗎?
誰沒經曆過痛徹心扉,傷筋動骨的戀愛?每天有那麼多人失戀,真正做到殉情的又有幾個?有也不會是她關心愉,過去的路比當下難走多了,她不也走過來了?沒道理現在走不過。
她堅信俞逸飛不會是她之後人生最後的一個坎,也不會是最難過的一個坎,這些就是她在車上想的。
下了車短短一條路,她走得極慢,慢得想了今晚他們會有怎樣一場争端,這場争端又會為彼此帶來怎樣的效果,她注意力全集中到自己身上了,沒注意到二樓上有個人影早早就在那裡等着她。
等注意到時已經晚了,再多的情緒要發洩也必須找到一個突破口,她尚未來得及突破就被逸飛突如其來的詢問打破了。
他問她在開心什麼?她開心嗎?怎麼會,哪有女人會在為臆想中的離别做最後努力時開心呢?如果開心,那就是她不愛這個男人。
她怎麼會不愛逸飛?思及至此,她笑了,她為他做了許多種種過去自己沒敢想的行為,誰能說她不愛他?簡直可笑!
她醉了笑得更燦爛了,這笑容在逸飛眼裡又不一樣了,他不是生長在她肚子裡的,不能但從這一個笑容猜出她來時路上心頭的千回百轉,他隻把這笑容當做了她為友人婚禮的高興,餘興未了似的。
他也笑了,又問:“就這麼想結婚?”
心愉又是沒頭沒腦一聲“啊?”
不對啊,他們的開場白不該是這樣啊,她是要生氣地刺激他的啊,怎樣會被他誤會成自己想結婚?
當今社會,一個女人若被一個男人當做很想結婚,不是件好事。
什麼女人最急不可耐地想結婚,沒人要的女人,他怎麼能說她沒人要呢?
心愉要反駁了,什麼鬼話,她先被他刺激到了,他怎麼可以把她說得這樣掉價?
可酒精上頭的作用讓她舌頭也大起來,麻木的字不成句,這下好了,努力張着嘴又不吐一字,這是個什麼姿态?在深夜暧昧燈光下,男人的眼裡,這就是個求吻的姿态。
逸飛今晚也是有話要和心愉說的,為了這些話他默不作聲地準備了過去大半個月,于此他刻意離她遠些,他怕一個沒忍住就把自己正在準備的事透露了口風給她。
可這大半個月,他沒主動找他,她也不主動找他了,他是又無奈又氣惱地着手準備這些事。
心愉的态度讓他在邊準備這些事時産生了疑慮,為了一段該早些發生卻中途因事耽擱的感情,有必要給到如此鄭重的承諾嗎?這段戀愛好似從頭至尾都是他主動他堅持,他會有一天感到疲憊嗎?
倘若以後他們的感情變質了,他會後悔遇見她以後得所作所為嗎?他會覺得如今所做的所有努力到最後都是一種浪費嗎?
可想到變質,這世上哪樣與空氣接觸的東西不會變質?連他的身體都在二十歲那年變了質,何況感情?
還有如果不遇上心愉,他能有現在健康的好日子過嗎?
她為他帶來了好的時光,他怎麼能開小差地去想沒了她以後的日子呢?沒了她,他根本不能擁有現在,是她給了他一條完整的命。
他的身體裡已經有了她的一部分,生命裡也必須有她本人的參與來完整他。
如此繁複冗雜的思緒在逸飛腦子裡交融,可手頭動作是一點沒停的。
他不是不懂浪漫,他是認為“浪漫”是稀有物件,一個人的一生是有限的,浪漫多了就不稀有了,不值錢了,所以浪漫應該作為“殺手锏”來使用。
浪漫又是複雜的,是要特地花心思準備的,看看他為了這一晚花了多少心思?
心愉喜歡玫瑰花,她從未主動說過,他揣測,她一定是想女人主動和男人提了自己喜歡那種花,不就成了暗示男人得送她們那種花嗎?她是個會隐藏自己的人,所以她從不說,但房間的花瓶裡插滿的全是玫瑰花。
最先注意心愉對花的癖好的是楊管家,她做管家那麼多年,這是她功力,逸飛則是在那處他經常打擾她的陽台發現茉莉有一半被替換成了玫瑰。
茉莉是他媽的喜好,楊管家很喜歡那個新上門的看護,以至于把太太的喜好一半替換了成了這個女孩的喜好,逸飛就這樣注意到了心愉的喜好。
他這種男人對花是沒有太大研究的,花樣過得去就是不錯的花。
因為心愉他特地留意了玫瑰,這種話是有點與衆不同,散發香味的大多數花是白花,可清一式的白容易讓人忘記它們的模樣,隻記得它們的味道。
玫瑰就不同了,一捧花裡總插一種花會讓人感到單調乏味,但玫瑰什麼顔色都有,用它們湊出一捧來絕不單調,絕不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