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一節課前,教室裡彌漫着一種緊張的氣氛。
英語老師熊子林以嚴厲著稱,每次英語課前的單詞聽寫幾乎成了全班同學的噩夢。
這時,許風急切翻着單詞本,嘴裡念念有詞,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面。
你這個死腦子,快記啊!
她記着記着都快哭出來了,本來中午還準備記一下的,可是物理作業又搞不完,現在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不死定了嗎。
“accommodation、accommodation…”許風皺着眉頭重複這個總記不住的單詞,“怎麼這麼長啊!”
又不是懶婆娘的裹腳布,又臭又長!
與她對比,蘇竹倒是顯得遊刃有餘,她安靜地坐在位置上,正在一本厚重的英語資料上做着批注。
那是熊子林送她的,畢竟老師都喜歡勤奮刻苦的學生。
聽到許風的抱怨,她微微側目,目光在那本被畫得亂七八糟的單詞本上停留了一秒。
這個人,不會自然拼讀法?
她想了一下後說,“ac-commo-dation。”
還是拆開記比較好。
許風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蘇竹,正好看見那顆淚痣在陽光下若隐若現。
“啊!真的诶!”許風恍然大悟,“這樣就好記多了!謝謝你蘇竹!”
蘇竹沒有回應,隻是輕輕點了點頭,繼續低頭看書。
老師要聽寫的單詞她都會,所以也不需要突襲。
“啊啊啊,許風你憑什麼有蘇大學霸的指導啊?”角落裡被迫單人單坐的呂子時滿臉幽怨,幾乎快要抓狂。
她也記不到好不好?!
“那就是你的事了,加油吧你。”許風沖她做了一個滑稽的鬼臉。
上課鈴響起,熊子林慢悠悠地走進教室,手裡拿着一沓聽寫紙。
他推了推眼鏡,目光掃過全班,“把書都收起來,準備聽寫。錯五個以上的同學,一天之内找我重新過關。”
教室裡響起一片抽氣聲。
不是,熊sir求放過啊!
許風悄悄又做了個鬼臉,把單詞本塞進抽屜。
她偷瞄了一眼蘇竹,發現對方已經準備好了紙筆,坐姿端正。
她發現蘇竹不小心寫錯字母時會用指甲狠掐虎口,指節處結着淺色的繭——那是長期握筆壓迫留下的痕迹。
但位置不對,更像是……戒尺抽打的舊傷。`
“第三個,phenomenon。”熊子林清晰的聲音在教室裡回蕩。
許風咬着筆帽,努力回想這個單詞的拼寫,她寫了“pheno”就卡住了,手指不安地敲着桌面。
死腦子,快想啊。
就在急的不行的時候,她感覺到蘇竹的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她。
許風微微側頭,看到蘇竹的草稿紙上寫着完整的單詞,最後一個“n”還特意描粗了一點。
“phenomenon……”許風趕緊抄下來,心裡湧起一股暖流。
這到底是什麼小天使啊,人這麼好。
聽寫進行到第八個單詞時,熊子林念出了“conscientious”。
許風徹底懵了,這個單詞她完全沒印象,她甚至懷疑這個單詞真的存在嗎,還是說她錯位時空了?
班上還有一部分人存在不會的現象,南昭狠狠地皺了一下眉,一臉生無可戀。
她現在的同桌是宋枝,說實話,要不是她們兩個都偏科的太嚴重了,也不會坐到一起。
“給我看看呗…”她很小聲地說。
右邊的鄭瀾漪想了好一會才想起來,恍然大悟地趕緊落筆寫下來。
她生怕又忘了。
教室裡開始吵起來,一片歎氣聲。
“安靜!”熊子林嚴厲地瞪了顧向北一眼——這人正在桌子下面悄悄的翻書,“下一個,exaggerate。”
好像……還是不會。
許風懊惱地咬了咬嘴唇,但很快又振作起來,下次使勁記他的!
聽寫結束後,熊子林讓同桌互相交換批改。
許風忐忑地把自己的聽寫紙遞給蘇竹,小聲說,“我可能錯了很多……”
一想到自己現在的同桌是個年級第一的大學霸,突然就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蘇竹接過紙張,卻沒有拿出紅筆批改,明明也沒多熟悉,許風卻覺得,蘇大學霸該不會沒有紅筆吧?
這個想法一浮現在腦海中,就再也無法将它輕易抹去。
“那個……紅筆給你。”許風從筆袋裡拿出紅筆遞過去,又趁熊子林不注意時小聲地說話,“可不可以,不要打大洋叉?”
當許風遞來紅筆時,蘇竹的瞳孔驟然收縮,指尖無意識在桌面上敲出三短一長的節奏——
當然,後來許風才知道,那是摩斯電碼的SOS。
而現在,蘇竹低頭不說話了,但批改得很認真。
她在錯誤的地方畫上小小的圓圈,而不是刺眼的大叉,而且還将錯誤的單詞全都用紅筆在一旁訂正了一遍。
而且,她在寫英文時,手腕的弧度特别優美,字母連筆流暢得像在跳舞。
“你的字真好看,像印刷的一樣!”許風湊過去看了看工整的字迹,忍不住誇她。
蘇竹垂下眼,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的表情,“……謝謝。”
然後又很小聲地提醒,“你還沒有改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