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竹猶豫了一下,也鑽了進去。
單人床對于兩個女生來說實在太擠,她們不得不側身躺着,肩膀相貼,膝蓋相抵。
當熟悉的旋律響起時,許風驚訝地發現蘇竹在跟着哼唱,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但調子很準。
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正好落在蘇竹的睫毛上,随着她眨眼像小小的銀扇開合。
許風突然想起了句話——“有些瞬間,其實你希望時間永遠停住。”
不知何時,蘇竹的頭靠在了許風肩上,呼吸漸漸均勻。
許風僵着身子不敢動,生怕驚醒她。
耳機裡的音樂早已停止,但誰都沒有動。
許風低頭看着蘇竹的睡顔,那顆淚痣在月光下像一滴被定格的水珠。
她鬼使神差地俯身,嘴唇輕輕碰了碰蘇竹的額頭。
“晚安,星星女孩。”許風用氣音說道,輕輕摘下耳機。
窗外,一輪滿月高懸,星河靜靜流淌。
許風本想回自己床上,卻不知怎麼睡着了,再次睜眼時,晨光已經透過窗簾灑滿房間。
她發現自己仍躺在蘇竹床上,更驚人的是,蘇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即使在睡夢中也沒有松開。
才六點過十分,時間還早。
但新生們已經去軍訓了,雖然軍訓已經結束了,但高一的學生不聽話,據說高一的年級主任帶他們重回軍訓。
還挺慘的呢。
許風小心翼翼地想抽出手,蘇竹卻無意識地握得更緊,眉頭微微皺起,像是在做一個不願醒來的美夢。
許風就放棄了,重新躺回去,聽着遠處操場上軍訓的口号聲和近在咫尺的蘇竹的呼吸聲,突然覺得——或許就這樣,也不錯。
早上吃過飯,許風就迫不及待拉蘇竹去教室。
“星期天要去天文展嗎?”許風紅着臉問,“去約會!”
“約會……”蘇竹很小聲地說,然後臉跟着也紅了,“好。”
許風臉上發燙,趕緊轉移話題,“哎呀,語文老師要抽查《蜀道難》!我們還是會去臨時抱佛腳一下吧。”
“吾其還也。”蘇竹想了想,還是沒告訴許風真相,甚至還說了句文言文。
其實,她連選修下的書都已經背完了。
要是平時許風聽到這句文言文,說不定得笑死,但現在不一樣。
許風感覺自己的心髒還在為剛才那句約會而砰砰直跳。
她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蘇竹,發現她的耳尖還泛着淡淡的粉色。
“那個……新來的代課老師真的很嚴格……”許風清了清嗓子,試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緊張,“上周付映影就被罰抄了十遍《赤壁賦》。”
譚珺悅出差培訓去了,導緻他們現在正在被八班的語文老師張石川教。
這位張老師要求非常嚴格,簡直壓的他們喘不過來氣。
蘇竹輕輕點頭,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着校服衣角。
教室裡已經三三兩兩坐了些同學。
許風選了靠窗的位置,陽光透過玻璃灑在桌面上,形成一片溫暖的光斑。
蘇竹在她旁邊坐下,從書包裡取出語文課本,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什麼珍寶。
“我……我其實還沒背熟。”許風翻開書,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她其實很認真的在背了,但那些拗口的古文就像調皮的小精靈,一覺醒來全從腦子裡溜走了。
蘇竹的眼睛微微彎起,“我們可以一起背。”
她翻開書頁,指尖停在《蜀道難》的标題上,“你先來?”
許風深吸一口氣,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開始背誦,“噫籲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
她的聲音起初有些發抖,但漸漸變得流暢,“蠶叢及魚凫,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
背到地崩山摧壯士死時,許風突然卡殼了。
她的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手指不自覺地敲打着桌面。
而就在這時,教室前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同學們好。”張老師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目光掃過整個教室,“看來大家都收到通知了。”
許風感覺自己的胃部突然縮緊。
張石川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襯衫,襯得他的表情更加嚴肅。
教室裡瞬間安靜下來,連翻書的聲音都消失了。
“今天抽查《蜀道難》。”他從公文包裡取出名冊,“我點到名的同學,請站起來背誦。”
這個一絲不苟的老師就是這樣,習慣性把名冊複印一份放到公文包裡。
同學們評價:strong哥。
許風的手指在桌下攥成了拳頭。
她又偷偷瞄了一眼蘇竹,發現她正專注地看着課本,睫毛在陽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
看上去很放松。
“第二個,許風。”
聽到自己的名字,許風猛地站了起來。
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投向她,她感覺自己的臉燒得厲害。
為什麼每次抽查作文都能抽查到她頭上了?她上輩子該不會倒了八輩子黴吧?
“請背誦《蜀道難》全文。”張老師的聲音平靜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