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竹攥着許風的手,指尖冰涼。
許風盯着蘇明遠,忽然從口袋裡掏出手機,直接撥了110。
“喂,110嗎?這裡是市一中高一(6)班,有家長在教室毆打學生,請你們立刻出警。”
她的聲音很穩,眼神毫不退縮。
蘇明遠臉色驟變,伸手就要搶她的手機,“你——!”
江尚酒一把攔住他,“蘇先生!請您注意行為!”
場面一片混亂。
蘇竹站在許風身邊,看着父親猙獰的面孔,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這個曾經讓她恐懼到骨子裡的人,此刻卻像個小醜一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歇斯底裡。
十分鐘後,兩名陌生警察趕到學校。
在了解情況後,他們嚴肅地對蘇明遠說道,“先生,無論您和女兒之間有什麼矛盾,動手打人都是違法的。如果您繼續糾纏,我們可以以擾亂校園秩序和故意傷害立案。”
蘇明遠臉色鐵青,但終于冷靜下來。
他盯着蘇竹,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好,很好。蘇竹,你翅膀硬了,敢聯合外人對付你爸了?”
蘇竹靜靜地看着他,忽然輕聲說,“爸,我不是你的作品。”
“我隻是……你的女兒。”
蘇明遠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但最終,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大步離開。
警察做完筆錄後離開,教室裡終于恢複平靜。
許風的左臉還火辣辣地疼,但她顧不上自己,隻是緊緊握着蘇竹的手:“……沒事了。”
蘇竹低着頭,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
江尚酒歎了口氣,拍了拍兩人的肩膀:“先去醫務室處理一下傷,今天下午的課不用上了,好好休息。”
許風點點頭,拉着蘇竹往外走。
走廊上,陽光依舊明媚,仿佛剛才的狂風暴雨從未發生過。
蘇竹忽然停下腳步,輕聲說:“許風。”
“嗯?”
“謝謝你。”
許風咧嘴一笑,扯到傷口又疼得龇牙咧嘴,“謝什麼,我們不都談了了嗎?你可是我女朋友!”
蘇竹看着她,忽然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紅腫的臉頰,眼神柔軟,“……嗯,女朋友。”
醫務室裡,消毒水的氣味淡淡地彌漫着。
許風坐在床邊,左臉火辣辣的疼,但她卻咧着嘴笑,“蘇竹,你爸手勁兒還挺大。”
蘇竹抿着唇沒說話,隻是輕輕擰開藥膏的蓋子,指尖沾了一點冰涼的藥膏,小心翼翼地塗在許風紅腫的臉頰上。
“嘶——”許風倒吸一口冷氣,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蘇竹的手指頓了頓,聲音很低,“……疼?”
許風看着她微微發顫的睫毛,忽然笑了,“沒事,你塗你的,我皮厚。”
蘇竹沒吭聲,隻是動作放得更輕了,指尖輕輕撫過她的皮膚,像羽毛一樣柔軟。
許風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臉,忽然說:“蘇竹,你睫毛好長。”
蘇竹的手一抖,藥膏差點蹭到她嘴角。
“……别說話。”
回到教室時,已經是下午第二節課。
許風臉上塗了藥,紅腫稍微消了一些,但指印還是清晰可見。
她一進門,原本嘈雜的教室瞬間安靜了幾秒,随後又爆發出一陣小聲的議論。
“許風,你沒事吧?”付映影第一個走過來,眼神擔憂。
許風擺擺手,笑嘻嘻道,“沒事沒事,小傷,過兩天就好了。”
學習委員許悅也湊過來,遞給她一包冰袋,“敷一下,消腫快。”
許風愣了一下,接過冰袋,“……謝謝。”
她沒想到,有些平時沒什麼交集的同學們,會突然對她這麼關心。
蘇竹站在她旁邊,看着圍過來的同學,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藥膏。
——她不習慣被這麼多人注視,也不習慣……接受善意。
“蘇竹。”顔宵醒撓了撓頭,有些尴尬地問,“你爸……以後還會來嗎?”
蘇竹的身體微微一僵。
許風立刻擋在她前面,語氣輕松但眼神認真,“放心,警察都備案了,他不敢再來學校鬧事。”
一旁的白沂西點點頭,又看了蘇竹一眼,欲言又止。
蘇竹低着頭,聲音很輕,“……謝謝。”
這是她第一次,對班級的同學說“謝謝”。
放學後,教室裡的人漸漸走光。
許風趴在桌上,懶洋洋地不想動,“蘇竹,我臉疼,不想寫作業了。”
蘇竹收拾書包的手頓了頓,瞥了她一眼,“……那就不寫。”
許風震驚地擡頭,“哇,蘇大學霸居然縱容我不寫作業?”
蘇竹沒理她。
過了一會兒,她忽然輕聲說:“許風。”
“嗯?”
“以後……别擋在我前面。”
許風一愣,随即笑了,“那可不行,你是我的人,我不護着你護誰?”
蘇竹擡起頭,眼神認真,“……我會保護你。”
許風怔住了。
——這是蘇竹第一次,直白地說出“保護”這個詞。
許風嘴裡含了顆枇杷糖,忽然伸手勾住蘇竹的小指,“蘇竹。”
“嗯。”
“我們會一直這樣嗎?”
蘇竹看着遠處漸漸沉下去的太陽,輕輕回握住她的手。
“嗯。”
——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