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看這條可好?”銀杏喊了她兩聲,手上拿着兩條不同顔色的披帛。
葛春宜回過神,臉上發熱,她剛才又不自覺想起前夜阿娘拉着自己囑咐的話了。
“……绯紅的,好了,銀杏,你也下去歇息吧,不必守着我了。”
“哦……”銀杏看了她暈紅的臉頰一眼,沒說什麼,依言退出去,才走出房門又停下,恭敬行禮,“大爺。”
“嗯。”裴徐林颔首,想到什麼轉身同她說道,“你準備幾提熱水備在次間。”
葛春宜聽到外面的聲音,下意識站了起來,兩根手指絞在一起。
裴徐林一進門,就看她行坐不安的樣子,沒說什麼,神态自若地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擡手斟茶:“之前在邊關條件艱苦,凡事皆親力親為,早已習慣,回京後,我院中也沒有再留人近身侍候,所以……”
随他進門帶來的風中有一絲若隐若現的酒味,但他眼神清明,并不顯醉意。
葛春宜見他遠遠坐在一邊,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接着又聽他說起身邊無人侍奉,頓時意會到他言外之意。
她也是第一次為男子更衣卸裝,即便有出錯的地方,他應該也不會說什麼,這樣想着,葛春宜慢慢靠近他,抿了抿唇,擡頭看了一眼,伸出手……
“所以你……”可以再挑幾個人服侍。
話還在喉頭,裴徐林看着人一點點走近,下意識攥住她的手。
指腹觸碰到的肌膚細膩柔嫩,他不自覺松了松力道,屬于女子的馨香撲進懷裡,一時啞聲,喉間上下動了動,終是沒再繼續剛才的話。
裴徐林明白她會錯了意,于是松開手退後半步,自己拆下發冠,“無妨,我自己來……你先歇下吧,酒氣醉人,我去淨房洗漱。”
葛春宜站在原地眨了眨眼,又擡起手看了看,雖有些困惑但還是難掩嘴角笑意。
至少,從離家到現在,她還挺滿意的……他一如最初遇見那時,溫和體貼,沒有叫自己為難的地方。
葛春宜已洗漱過,便如他所言,先一步躺進喜被裡,目光在帳頂的喜字紋上無序地遊移。
裴徐林發尾微濕,渾身上下帶着水汽。
屋内隻餘桌上一對龍鳳燭火光跳躍,晦暗朦胧。床上帳幔垂落下來,隐約可見裡面躺着一個嬌小的人影,
裴徐林放輕動作,掀開喜帳,低頭看見少女安甯平和的睡容,如果忽略她浮躁不定的氣息的話……
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下,動作如常地輕輕越過她躺在裡側。
“……”
葛春宜靜靜等了幾息,身邊之人卻依舊毫無動靜,甚至呼吸都逐漸平穩下來。
她瞪着眼睛咬着唇,認真回憶一番——阿娘什麼都說了,卻沒說過這種情況。
偷偷朝旁邊觑了一眼,雖然什麼也沒看清,還是立馬收了回來。
寂靜無聲的夜裡,本就累了一天的葛春宜無聲打了個哈欠,撇了撇嘴,睡便睡吧。
裴徐林聽着身邊氣息漸平,皺着眉頭睜開眼,隻覺心中浮躁,他從四歲開蒙就獨自一人入睡,許多年沒有再與人同寝過,一時竟無法摒除雜念,
調整幾次氣息無果,他緩緩支起身,準備換到窗邊的榻上去睡。
忽然,一雙細柔的手臂攀上肩頭,繞到脖頸後相交,止住他的動作。
“……”
裴徐林聽到她分明沒有絲毫睡意的聲音:“……你也還沒睡嗎?”
若不是他以手臂支撐着,兩人幾乎要疊在一起,近到昏色中還能看到她清亮不解的眼神。
裴徐林很想将它們遮住,但他沒動,隻移開了眼睛。
“嗯,我去旁……”他随意想了個借口,身上用了些力試圖擺脫束縛。
怎料那雙手臂偏要對抗一般,也收緊了,把他往下拉。
她又問,似乎有些不滿:“你要去做什麼?”
他張了張嘴,才發覺口中微微發幹,身體随着呼吸若即若離,從她發間、衣物、身上……傳來的香氣萦繞在這個密不透風的帷幕裡。
葛春宜現在不太滿意了,她不明白他想做什麼,新婚之夜要将她一人落在婚房中嗎?
仗着光線暗淡,她無所忌憚地直直盯着裴徐林,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些什麼。
什麼都沒有,依然是那副氣定自如的模樣,唯獨在夜色襯托下,那雙眸子顯得格外黝黑、幽深。
眼前突然一黑,他伸手蓋住了她的眼睛。
葛春宜皺了皺眉,想擡手拿開,一隻掌心發燙的手将她雙手同時束住,擡過頭頂。
緊接着,一團熾熱的呼吸落在她嘴角、下巴、頸側……
葛春宜心跳加快,胸口鼓噪的聲音快要沒過耳朵,她不适地動了動,幾乎瞬間他收緊了手指,又立馬放松。
葛春宜有些無措地眨了眨眼睛。
他停下動作,卻沒有松開,另一隻手緩緩往下落在她腰際,她聽見他的聲音依舊平緩克制,“……若有不适,便叫我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