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裴徐林難得才過午時便回了府,臨風院卻依舊沒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他腳步一頓,熟練地朝另一個方向走。
雙胞胎的院子在主院西側,幾乎是挨着,距離不遠。他們的院子不大,不像臨風院有三進,但院外便是府裡最大的一處花園。
今日天氣晴好,輕風徐徐、陽光和煦。
樹下擺了張躺椅,葛春宜慵懶地躺在上面,柔和的光線穿過不時晃動的樹葉,在她臉上落下碎如繁星般的光點,半眯着眼,好不悠閑。
園子裡兩個小孩在和雪球你追我趕的,歡聲笑語,人喊狗吠,熱鬧得不得了。
——“雪球”這個名字是裴靈揚取的,她說小狗團起來時,就和她冬日裡堆的雪球一模一樣。
銀杏坐在旁邊給她打扇,許是被傳染了困意,也不停地打着哈欠,眼裡都擠出了淚水。
葛春宜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銀杏你若困了便去歇會兒,這裡用不到人。”
雪球活潑好動,一天到晚不是吃喝睡,就是追着她的裙擺跑跳,
犬師說雪球至少已經三個月大了,這個年紀的小狗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時候,一個錯眼就能闖禍,可以多陪它玩玩,累了便會乖乖趴下睡覺。
正好,家裡還有兩個小孩,湊到一起,果然玩得不亦樂乎,連靈恒也少見地忘卻了那些規條禮儀,露出屬于孩子的天真無慮的神情。
葛春宜很滿意,隻是八歲的小孩呢。
不對,再過些天姐弟倆就滿九歲了,四月廿七是他們的生辰,這是與尹姨娘閑聊時才知道的,但她問起裴徐林的生辰時,姨娘隻茫然地搖搖頭。
當初合婚時的庚帖上肯定會有,不過還需回趟葛家問問母親才好。
想到這,葛春宜偏頭和銀杏說道:“你明日回趟葛宅,替我帶個話,問問阿娘……”
話音頓住,她這才發現銀杏坐的位置上早就換了人,有些驚訝地看着他,聲音不覺上揚:“世子,你回來了。”
“嗯,要問什麼?”
裴徐林垂眸,女人在陽光下白得仿若透玉,唇角那點青痣随她的笑也微微上揚,面容瞬間嬌娆生動起來。
葛春宜沒注意他的目光,眼珠一轉,糊弄道:“就是同阿娘報個安,免得她憂心。”
裴徐林:“朝會時我同嶽丈大人說過你傷勢已大好。”
那換個話題,“……其實是想問問,我沒有兄弟姊妹,也不知靈揚靈恒這樣的年紀,會喜歡什麼?”
看他有些不解,葛春宜解釋:“姐弟倆生辰快到了。”
裴徐林沉默了片刻,問道:“……你很喜歡孩子?”她對雙胞胎的關護之情實在溢于言表。
葛春宜聽這話愣了下,悟出了另一層意思,有些猶豫不知該如何說。
幼時她自己還是個孩子時,就十分不喜總是哭鬧、嬌氣麻煩的小孩,更别說現在了。
可若是直言……侯府人丁本不興旺,她是長媳,豈不是會顯得她有推脫失職之嫌。
她遲疑了半晌,小心探問:“世子爺……想要孩子了?”是不是太早也太急了些。
裴徐林轉瞬便将她心裡想的東西看得一幹二淨,沒忍住捏了捏她的臉,擡了擡下巴:“我是說他們,靈揚和靈恒。”
葛春宜反應過來,小小地松了一口氣,連忙拉他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賣乖,彎眼抿嘴笑:“當然是因為……愛屋及烏了。”而且他們也實在懂事得讓人心軟。
裴徐林耳根泛起酥酥麻麻的癢意,不經意就掉進她細碎的眸光裡,似星河浮蕩,叫人陷落其中。
本人卻笑得一臉不自知的模樣,裴徐林俯身在她唇上輕咬了一下。
速度之快葛春宜都來不及躲,他就已經退開了。
她捂着嘴左右四顧,唯恐被别人瞧見,含羞帶怒瞪了他一眼,“……太失禮了!”
雪球颠颠地跑了過來,吐着舌頭上次不接下氣,眼裡隻有女主人,四處嗅聞了番,最後倒在她的絲履旁躺下了。
靈揚靈恒滿頭都是細汗,也跟在後面跑來,臉上滿是輕松笑意朝二人行禮。
裴徐林輕輕颔首。
在他印象中,好像是第一次見姐弟二人如此融洽要好。雖然容貌有九成相似,但除此之外性情不同,愛好不同,大多時候都是自顧自地待着,極少會玩鬧到一起。
思及此,他又看了一眼葛春宜,卻正好瞧見她和裴靈揚擠眉弄眼,不知在傳遞什麼。
其實,葛春宜允了裴靈揚一件事……
前日裴靜嶽将姐弟二人叫去書房,告知将要到弘文館入學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