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三十分,鬧鐘準時響起。
伊登一把拍掉它,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歎息。
他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換衣服,晃悠着進了衛生間。
十分鐘後,在清晨的陽光中,伊登咬着一個面包,上了開往中心區的自動公共電車。
“伊登,來這!”伯尼喊着。
伊登刷過ID卡,揮了一下手算作打招呼,向電車最後一排的同齡蟲族走去。
伯尼和伊登一樣出自城市邊緣的貧困區。他的家人很愛他,希望讓他多讀點書,擁有一個相對無憂的童年,至少上完中等教育,再出來工作。
因此,當時被其他蟲欺負時,伯尼反抗不能,也決心要好好念書。
後來還是伊登看不過去,默默地收拾了那幾個刺頭。
伯尼内心感動,主動幫伊登寫作業、幫他打掩護逃課、帶家人給他做的美食……一來二去,他們就熟悉了。
伊登從包裡拿出水杯,就着水把面包咽下去。
難吃。又酸又鹹。
伊登看了眼包裝紙,檸檬味。
伯尼連忙拿出家人做的烙餅:“這個給你!”
烙餅散發着土豆的焦香味,還有一絲絲肉餡的味道。
伊登很難拒絕。他自己絕對做不出這麼好吃的食物。
而且他沒有不勞而獲吃白飯。
這是“保護費”。
“謝謝。”伊登矜持地點點頭。
他接過了,但隻撕了一半,另一半還給了伯尼。
兩蟲一邊啃着餅,一邊聊天。
“伊登,你的成年期是不是快到了?”
“兩三天後吧。我今天去學校請假。”
“噢……再過一個月,我也成年了。”伯尼透過車窗往外看——街邊正有幾隻成年蟲族走過。
他們個個身高腿長,肌肉結實,哪怕是那幾隻身後晃着尾鈎的雄蟲,看起來也非常能打。
他好想快點成年。
伊登幾口把烙餅吞下肚子,道:“我請假這幾天,你跟着艾力克。”
他順着伯尼的視線望過去,老舊的邊緣區逐漸消失,越來越多的綠色植物、光滑平整的高樓出現了。
這裡的蟲也不像邊緣區的蟲一樣。他們穿着更精緻一些,有的還會在頭發上、耳朵上、衣領上……裝飾着珍貴的礦石。
大家都是工蟲,中心區的實力更強,顯然級别更高一點。
總有一天,他也會成為一隻厲害的蟲。
伊登握緊了拳頭。
雄蟲想要變強,需要與雌蟲進行精神交流,在雌蟲的場中不斷強化自己的精神鍊。
反過來,雌蟲也能因雄蟲的精神鍊強化自己的場。
擁有越強的伴侶,己身也能變得更強,占據更多的資源。
這是伊登沒有拒絕阿馬裡的原因之一。
“滴——”
電車停下,又啟動。
“嘿,伊登,伯尼!”一個微胖的少年向他們走過來。
他有一頭黑色的短發和天藍色的眼睛,那身後的尾鈎昭示着,他是雄性。
艾力克擡手扔過來一袋東西,伊登穩穩接住。
是蘋果。
伊登分了一個給伯尼,自己嘴裡咬上了一個。
好甜。不錯。
他把最後一個遞給剛坐下來的艾力克。
“怎麼樣,好吃吧?”艾力克含糊不清地說,“我父親昨天剛給我買的。”
艾力克和伊登一樣都是孤兒,從小認識,天天在一塊玩耍——其實是被伊登揍了幾頓後老實了,不再搶着要當老大。
後來伊登被米路撿走了,他被中心區的四口之家收養了。
直到伊登被米路送去上學,他們的接觸才又多起來。
三蟲嚼巴幾下,就把一個拳頭大的蘋果吃完了。
艾力克探過身體,對伯尼擠眉弄眼。
“伯尼,你知道嗎——”
伯尼說:“知道,伊登兩三天後成年期了。”
艾力克伸出食指,像一株狗尾巴草那樣搖晃着。
“不不不——”
伊登看他這副得瑟的樣子,拍在他的肩膀上,啪地一聲脆響。
蟲族基因決定了他們體脂率低,很不容易囤積脂肪,身上通常是肌肉比較多。
艾力克是吃了多少好東西?
伊登拉開他的書包,在裡面翻找甜食。
艾力克說:“有一隻雌蟲看上了伊登,等伊登一成年就要和他結婚。”
“伊登也答應他了哦。”
伯尼接過伊登給他的一小塊巧克力,說:“那很正常啊。”
艾力克:“你怎麼一點都不驚訝?這家夥居然這麼快就能找到一隻雌蟲。伊登,給我剩點巧克力!”
伊登把剩下的一大闆巧克力咬碎,通通疊在嘴裡,品嘗着那融化的、粘稠的美味。
他兩腮鼓鼓囊囊道:“沒了。你的嘴留着講話吧。”
伯尼把自己那塊掰成兩半,分了一塊給艾力克。
“伊登很強,上次一打三,裡面還有兩隻雌蟲。他長得很好看,蟲緣也好,有很多校外的朋友。”
“有雌蟲追求他,想要他的加入,一點也不奇怪啊。”
伯尼更好奇的是:“那隻雌蟲怎麼樣,厲害嗎?他的家裡還有其他蟲嗎?”
艾力克無趣地撇撇嘴:“C+級别,算厲害。”
他還以為伯尼會和他剛知道時一樣吃驚呢,真沒意思。
他悄悄地把幾管從家裡偷來的穩定劑塞進伊登的手裡。
伯尼擔憂道:“那伊登能打過他嗎?”
他希望伊登能繼續做老大。
伊登對過數量,把穩定劑塞進衣兜裡,信心十足地笑道:“别擔心。”
四十分鐘後,電車停在了學校附近。
學校門口有一塊顯眼的石頭,據說是由掉在保護罩外的隕石加工而成。
巨石上刻着幾個金色的大字——中心區中級學校。
年輕的蟲族說說笑笑,從巨石旁邊穿過,流向學校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