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衾被繩子拽着頭朝下急速墜入井中,他的身體不斷地磕碰到周圍井壁上的青苔石礫,甚至能聽到身上骨頭撞擊井壁的悶響。
“啊!”宋和衾咬牙快速地收緊手上的繩子,拼命将其纏繞在手臂上以縮短下降的高度。
在距離水面上一寸高的位置,他才将将止住了下落的趨勢。不敢往下看,宋和衾趕忙拽着繩子将腳蹬在井壁上試圖向上攀爬,可腳腕處不知何時已被細長冰涼的絲狀物纏繞上了。
那黏膩冰涼的觸感如細針般妄想刺破他的皮膚,這讓處于黑暗中的宋和衾毛骨悚然至極。
此刻,他隐約聽見有尖細刺耳的嬉笑聲從腳底下傳來。同時纏繞在腳上的東西開始收緊,那東西像是想将他拽下去!
由于太過濕滑的苔面根本支撐不了宋和衾的重量,因此他又随着拖拽的力道向下滑落了幾寸。他的手臂被繩子勒得變了形,掌心被粗糙的麻繩狠狠擦破了皮勒進肉裡。
雙方的拉扯一時陷入了僵局,宋和衾被吓得慘白了一張臉,簡直與方才看到的井中人皮一個色。他是那種越被吓越害怕同時又會憤怒的人,将害怕化為怒火,使勁蹬來蹬雙腳,并怒向膽邊生,急赤白臉地咬牙吼道:“你個死妖怪!纏着你爺爺做什麼!給爺滾回家,拽你爹去吧!”
那怒吼生在井中回蕩了整整三次,甚至震起了井底的水花。
“……”頭發好似也被這聲響驚了一下,拽拉的力道稍減。
然而不過片刻,那細長的頭發貌似反應過來,愈發快速地順着腳腕不斷向上,纏繞在他的腰間,漸漸攀上他的脖頸,随後越收越緊,勒出了一道道青痕。
井底的尖笑聲越來越大,又仿佛有人用嘴對着宋和衾的耳朵吹着腥氣。
眼神一淩,宋和衾緊閉了嘴唇,線條清晰流暢的下颌角也緊繃着,他不管不顧着一直向上攀爬,倒也硬生生前進了幾步距離。
而就在這時,宋和衾聽見了井口上方有人在喚他。
他凝神靜聽了片刻,正要呼救。但他剛一張嘴,那頭發便乘機鑽入他的口内,堵住他的聲音。
“和衾!”井口處站着一個人,宋和衾費力仰頭看清了此人的相貌,正是明硯。
“唔唔!”說不了話,宋和衾便拉着繩子用力晃了晃身體。
上方的明硯見到繩子晃動,便抓住繩子用力将他拽了上去。見到陽光的刹那,所有的頭發頃刻間全部消散,宋和衾氣喘籲籲緊張後怕地跌坐在地,同時四腳着地連滾帶爬地遠離了那口井,渾身顫抖着指着道:“咳咳!有,有妖!明硯,那井裡有妖怪!”
宋和衾都吓成這樣了,然而明硯卻很平靜地看着他,甚至嘴角扯出了笑容。
宋和衾見明硯的舉動有些奇怪,心底立時警惕了起來。
隻見明硯微微低垂着腦袋,兩旁垂落的發絲掩住了臉頰,随後沉默地走近了宋和衾。
他的背後突然鼓起來一個大包,駝背似的慢慢躬了下去。宋和衾呆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他的頭發不斷地掉落在地上,活物一般扭曲蜿蜒着朝他湧來。
瞬間瞪大了眼睛,宋和衾啞然失色:“你...”
然而更可怕的是,面前的“明硯”開始一層層如蛇一樣脫皮,露出鮮血淋漓的骨肉。看得宋和衾心裡一陣作嘔,掙紮着想要站起來逃跑。
但他剛一有所動作,那東西便飛快得擋在了他身前。
“明硯”緩緩擡起臉來,此刻那張血肉模糊的面孔裸露着兩顆眼珠子,細長的嘴向上豁開着。
那顆頭上已經沒有了頭發,對着宋和衾,那東西張開了腥臭的嘴,并露出滿口的尖牙。
“啊啊啊!”宋和衾緊緊閉着眼,一瞬間身體周圍仿佛又被冰冷的井水包裹了。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仍舊在井底,此時手上的繩子沒了,他浮在水裡,在一片昏暗地井水中摸到了一處柔軟的地方,宋和衾一驚,隻見身前慢慢地浮出了一層皮。
“和衾,和衾你怎麼了?”周圍的場景逐漸褪去,宋和衾呆滞地眨了眨眼,面前似是有人在呼喚他。
而宋和衾全身仿若剛從冰封中解凍,踉跄着步子向前倒去,身邊的人連忙将他扶住。
宋和衾轉頭看去,面前之人正是一臉關切地看着他的明硯。
他立即想起剛才那令人膽寒的場面,一手猛地揮開他,轉身就像屋裡跑去。
明硯愣了愣,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後:“和衾,出了什麼事,你到底怎麼了?”
飛快地快上門,宋和衾在屋裡快速地翻找着趁手地東西以作防身之用。門不斷被敲擊着,明硯地聲音急切地呼喚着他,宋和衾在屋内找到了一把生鏽地菜刀,他緊緊盯着門口的方向,顫顫巍巍地大聲道:“你,你别過來啊!不然我就,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敲擊聲停了,宋和衾在滿室地寂靜中更覺恐懼,而門口再次響起了明硯地聲音:“和衾,你别害怕,我是明硯啊,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
此刻宋和衾也冷靜了些,他思索着若是方才那鬼東西,區區一道木門一定攔不住它。
小心翼翼地挪到門口,宋和衾緊張道:“你,你真是明硯?”
明硯在門外輕聲道:“和衾,我是明硯,我不會傷害你的。”
宋和衾一手拿着菜刀負于背後,一手拉開了門,随後動作迅速地向後一躍,兩人面面相觑着。
“和...”明硯踏出一步。
“站着别動!”,宋和衾大喝一聲,拿出菜刀對着他點了點。
明硯被他的聲音吓了一跳,維持着單腳站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