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行殿”,隻見清行長老直起身,向後退了退。
宋和衾四處轉了轉眼睛,若有所思地“哦”了一聲。随後爬起來,看了看胳膊胸膛,驚訝道:“唉?我傷呢?”
清行長老目光落在他光潔的皮膚上,眼神微黯,問一句就回答一句:“已經治好了。”
轉頭看他一眼,宋和衾察覺到這清行長老似乎有些情緒不佳,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又“哦”了一聲。
兩人沉默地對視,過了片刻,宋和衾忍不住揉了揉幹澀的眼睛,笑了笑道:“我,咳咳,弟子承蒙長老多次相助,實在感激不盡…”
“不必,你不必謝我。”清行長老淡淡打斷道。
“呃…這個…”宋和衾悻悻一笑覺得有些尴尬,下意識伸出指頭捏了捏自己的耳垂,心想着這位清行長老的性子貌似過于冷淡了些,實在不好溝通啊。
宋和衾正遲疑着該怎麼接話,卻見對方伸手在身側摸索着什麼。
在宋和衾的好奇目光下,清行長老終于摸出了一隻五色繩編織的小鳥。
“?”宋和衾盯着鳥,一臉不明所以。
“這是我做的,可用來盛放靈犀石。”隻見清行長老将小鳥的腹部翻轉過來,輕輕扯開露出裡面的空隙,大概剛好可以容納一枚棋子大小,輕拉兩側的細繩便可以收攏。
“啊…這鳥,挺好看的。”宋和衾雙手接過那隻編織鳥,感到受寵若驚之餘外加十分莫名,因此言辭遲疑而生硬。
宋和衾實在難以想象這高貴清冷的清行長老像個小姑娘似的用細繩細緻地編織小鳥,那場面多半會顯得詭異而令人驚恐。
“其實,我這怎麼好意思呢,謝謝長老...”宋和衾想象着清行長老穿針引線的畫面隻覺誠惶誠恐。
将那東西拿在手上翻看了看,宋和親察覺到對方的目光,他思索着将身側布袋子中裝的靈犀石拿出來放進來鳥肚子裡,提着細繩,五彩小鳥在他手上旋轉着,看的久了,仿佛真就是活的一樣。
清行長老見狀,貌似對此很覺滿意,道:“此物有靈,可識主。無論今後你在何處,隻要它身上的靈力不散,便都能找到你。”
這倒聽着挺稀罕的,宋和衾半信半疑道:“這鳥,這麼神奇啊?”
“當真”,清行長老仍舊言辭寡淡,輕輕點了點頭。
此時,宋和衾便沒話講了。他總懷疑這清行長老有什麼社交障礙症,因為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問一句,然後他答一句,這樣簡直難以将話題進行下去。
宋和衾想的太專注,沒注意到自己正目不轉睛地凝視着清行長老,而對方被他盯得久了,垂了垂眼簾,微微地側了側頭,目光看向虛空,神色愈發冷淡道:”今日之事,我已懲戒過他們,我知此事非你挑起,你隻管安心養傷便好。“
可他的傷不都被治好了麼,宋和衾有點愣神,見清行長老站起身來,長身玉立地背對着他,又道:“嗯,不用多說,過幾日我會親自教你劍法心決。”
“呃?好的…”宋和衾跟着又是一怔,茫茫然地點了點頭,心想着自己剛才好像也沒說話啊。
清行長老對着宋和衾一點頭,轉身頃刻間消失在了原地,隻留下對着空氣滿臉莫名幹瞪眼的人...
宋和衾不清楚這清行長老都罰了什麼,之後也是從明硯口中得知這次懲戒算得上是禦靈宗近來十多年範圍最廣,人數最多的一次。
而當時有個謊稱肚子疼的弟子聽聞回來的同伴講述了事情的來由後,不禁十分慶幸,暗道還好自己沒湊這個熱鬧。
那日之後就連身在清雲峰的周延都知曉了此事,他當時的表情極其複雜,時而微笑時而咬牙,要不是知道他師從醫仙,定會有人誤以為他這是吃錯了藥。
衆弟子挨完了棍子後各個倒在床上行動困難,且還要勞煩清雲峰的弟子為其上藥。大家暗地裡紛紛叫苦,一時間,每到夜半十分,便能聽到衆弟子鬼哭狼嚎之聲,驚起林中一片翻飛的鴉鵲應和,是為禦靈宗不可多得的奇觀珍景。
屬于是打赢了的什麼事兒沒有,沒打赢的和圍觀鬥毆的遭了殃。明硯之後給宋和衾大概講了講,宋和衾摸着下巴思索道:“真看不出來,原來看着清心寡欲時而冷冷淡淡,時而溫溫和和的清行長老還嚴厲的嘛。”
明硯也跟着想了想,師父一直都是生人勿近的模樣,哪有溫溫和和的時候了?
一時間兩人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但想的内容卻毫不相幹。
此時,李嚴慶正躺在床上一邊哀嚎,一遍咬牙切齒地咒罵着宋和衾。他被打的棍數是旁人的兩倍,且衆人都知道了清行長老有意殺雞儆猴,想要禦靈宗弟子不敢再輕視得罪于宋和衾。
因此李嚴慶那邊也沒人去問候過一句,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趴在床上,連口水都沒人喂他喝,期期艾艾的叫喚着。
房中沒點蠟燭,窗外的樹枝微微搖晃了起來。“嘎吱”一聲,此刻房門突然打開了,并着一陣涼風鑽入室内,李嚴慶擡頭看去,隻見門外漆黑一片,讓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誰,誰啊?”李嚴慶強咽了口口水,心中莫名發慌。
四周靜了一瞬,從黑暗中走出一個人。
來人沉默地關上門,隻聽門轉動着發出刺耳的滋啦聲。
李嚴慶眯着眼睛仔細瞧了瞧,看清來人後嗤了一聲:“原來是你啊。”
對方慢慢走到床前,低聲道:“李師弟,你說你,總想着教訓這宋和衾,但似乎總也讨不着好,何必呢?”
冷哼了一聲,李嚴慶道:“我就是不服,憑什麼他從前能處處都壓我一頭,憑什麼他什麼都不用做,便能得到我想要的東西!如今他這樣一個廢物都能得到召宿上仙的庇護,陸師兄,你難道不覺得不公平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