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半夢半醒間,姜松好像聽見了什麼聲音。
“姜師弟,要去上早課了。”
要去……上早課了!
姜松一溜煙地爬了起來,簡單梳了個發便沖了出去,沖着門口的弟子嬉皮笑臉,“師兄,我又睡過頭了。”
“真是的,下不為例。”弟子拉起姜松就跑,生怕晚到挨罵。
今天授課的可是大師兄呢。
兩人踩着鐘聲趕到學堂,幹笑幾聲,打着馬虎眼入座了。
太無聊了……姜松托着腦袋,眼皮一點一點地抽着。
啪——
“姜松!又睡了,你看看人家陳生,品學兼優還刻苦努力,你這樣貪圖享樂要如何悟道!”大師兄一把戒尺抽在姜松的背上。
後背火辣辣的麻意徹底驅散了瞌睡蟲,姜松無辜地看着師兄賣乖,好不容易糊弄過去,又沖邊上的陳生擺了個鬼臉。
最讨厭這種認真的人了。
以往不理會他的陳生,今日卻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他。
什麼意思?看不起我。
姜松皺着眉,見大師兄沒注意,在脖子上比了個手刀,咧開嘴,模仿畫本上魔修的樣子。
也是成功讓陳生轉走視線。
切,死古闆。
下了早課,姜松一刻也不多呆,生怕被大師兄抓着訓話,起身就走。
沒走幾步便停住了,側身看着後頭的人。
“陳生,你幹嘛?”
男人信步靠近,帶着審視的目光輕聲問道,“最近山下出現一隻蛇妖,四處燒殺掠奪,你猜,他在哪?”
姜松愣在原地,腦中閃過許多,卻又什麼也沒抓住,他不自覺地張嘴,“暮崖峰……”
這是哪兒,為什麼這麼熟悉?
陳生側頭不知看着何處,嘴裡低聲念道,“居然這麼近……”
不過姜松并沒有聽清。
這段對話沒頭沒腦地結束了,姜松看着陳生的背影,總覺得不真切。
這人以前總是不搭理他,看不上他這種不學無術的人,今日怎麼總找上門來,像換了個人一樣。
姜松鼓了下臉,不再去探究這位不讨人喜歡的冷臉怪發生了什麼,晃着頭在宗門内漫無目的地走着,想着不如一會兒去摘點果子。
直到突然聽見有人喊他的名字,“姜師弟!大師兄要成親了!”
恍惚間,方才還高高挂起的太陽竟已落下不少,姜松不明所以地轉身,有點想不起自己在這兒是要幹什麼。
呆呆望着興高采烈跑來的人,姜松遲鈍地回憶他剛剛說了什麼,連雙眼也忘了眨。
半晌,姜松瞪大眼睛,“大師兄終于要和陳小姐成親啦?”
“對啊對啊,快來!别誤了時辰!”師兄招招手,沒等姜松跟上,便跑去了下一個地方。
姜松自覺跟上,這才發現一路上張燈結彩,連常青樹上都挂滿了紅絲帶,滿門派都是喜氣洋洋的氛圍。
這是何時布置的,他竟都沒有察覺。
離主殿越近,發現這裡已經聚集了一大幫人,人人手裡拿着點贈禮,姜松摩挲幾下手指,隻好撓着頭和門口的師兄道歉,保證自己會親自送給大師兄,才被放了進來。
大堂内,大師兄身着喜服,手裡捧着一杯酒,逢人就敬上一杯,新娘則站在一旁,圓扇擋住半張臉,唯一示人的美眸閃着幸福的光。
姜松往前走兩步,腦中閃過大師兄平日對他的照顧,雖然總攔着他睡覺……
随後咧開嘴,大力拍打大師兄的肩膀,“恭喜啊大師兄!”
身後突然傳來一股大力,陳生把他拉了過去。
“陳生你幹嘛?”姜松不明所以,下一瞬,身前的男人笑容未收,血液順着心髒噴射開,赤紅的血色順着喜服的金紋緩緩蔓延,時間仿佛就此停滞。
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敵襲,剛剛喝得四仰八叉的衆人連忙站起,掏出自己的武器尋找敵人的身影。
夜空中,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信步而來,面容陰鸷,指尖不知是誰的血懸挂着,落下震耳欲聾的聲音。
姜松腦中嗡了一聲,感覺自己的靈魂在顫抖,但毫無頭緒。
“看見了嗎,他是姜逸。”耳邊傳來陳生的低語,一瞬間撥開雲霧,朦胧的世界刹時清晰。
大夢一場。
是這陣法的問題,進入得越久被同化得越深,短短一夜他就忘了來處,成為落霞宗的小弟子。
姜松大口喘着氣,轉眼看向陳生,這個人沒有迷失,才會與他所謂記憶中的樣子毫不相似。
等等,他是不是暴露了什麼?
“最近山下出現一隻蛇妖,四處燒殺掠奪,你猜,他在哪?”
“暮崖峰……”
姜松恨不得扇自己兩下,怎麼直接把老巢報出去了,又猛地回神。
眼前的人,居然是姜逸嗎。
姜松愣愣地望着姜逸,翻遍記憶也從未見他如此狼狽過,如果這是真實發生的,多半是姜逸被封印前的事。
耳邊盡是喧嚣,沖上去了許多人又倒下了許多人,而姜逸的眼神始終注視着一個方向。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位身着紅衣面色驚慌的女子——陳小姐。
陳小姐眼裡蓄着淚,顫抖着嘴角,終于沖着空中的男人喊道,“姜逸!你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