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落日餘晖閃着粉光,映出遠處袅袅炊煙,泥濘路上一個少年小心捧着什麼,腳下步伐不減,滿是焦慮之色。
“哈——”少年喘着粗氣,終于來到家門前。
“阿生!跑什麼跑!”女人聽見動靜,闆着臉張口就訓,卻見少年懷裡藏着掖着什麼,當即黑了臉,“你還偷東西?”
女人伸手就奪,少年死命躲着,但終究抵不過成人的力氣,懷裡的小家夥受到驚吓一把撲了出去。
“啊——”
女人連連後退,被聽見動靜的丈夫扶住,兩人定睛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隻松鼠。
男人拎起瘦小又髒兮兮的松鼠,嫌棄地甩了甩,“什麼東西都往家裡帶,渾身都是病。”說着便扔了出去。
阿生匆忙撿起,揉了揉松鼠的背,不回答,也一副不會扔掉的樣子。
這下給男人氣急了,“敢帶回來,這個家你也别呆了。”
言罷轉頭就走,女人拍打自己弄亂的衣角,皺眉拿了幾句,見阿生還是沒反應也進了屋,“賴污。”
邊上終于沒了人,阿生兔子般溜進屋子,把松鼠放到衣堆裡,拱起了個小屋。
小松鼠怕生又受了驚吓,不住顫抖着,縮成一小團不動彈了。
阿生有點擔心,隻好抱起衣堆,學着隔壁阿嬸哄娃娃的樣子晃起來,不知過了多久小家夥才沉沉睡去。
“松鼠……以後就叫你,松寶。”阿生順着松鼠的後背輕聲道,忍不住笑出聲,突然的聲音驚得小家夥扇了扇尾巴,吓得他不敢多言。
“阿生,吃飯。”阿母的聲音從隔壁響起,阿生感覺将松寶藏進被褥,匆忙跑了出去。
“那小老鼠扔了吧。”阿爹漫不經心問道。
阿生蒙頭吃着,小幅度點了下頭。
“說話!别和個姑娘一樣!”阿爹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阿生也停了筷。
他匆忙咽下飯菜,“扔了。”
這下阿爹滿意了,又悠悠吃起飯來,“每天我出去一趟,别忘了施肥澆水,閑了就去砍柴,家裡柴不多了。”
沒指名道姓,但是說給阿生聽的,阿娘不願幹太重的活,一般會指使阿生去幹。
“知道了。”阿生應道,前幾日幹活他手磨出了血,但家裡沒藥給他用,告訴阿娘也隻會被訓一頓,于是他就自己找草藥敷着,不知道也沒有用,也不知道是什麼草,反正大夫都這麼幹的。
然後……就撿到了松寶。
想到睡着的小家夥,阿生彎了彎眼,又苦惱起松鼠的飯菜,好像是吃果子吧。
阿生什麼都不懂,但是他想到什麼就去幹,于是第二天砍柴的時候,他就挑選起果子了。
管他三七二十一,長得紅彤彤的、好看的通通帶回去,松寶剛剛适應新窩就被果子淹沒了。
見它被撞得昏頭,阿生趕緊撥開上頭的果子,又沒忍住戳了下松鼠腦袋,被松寶龇牙咧嘴兇了。
好可愛。
松寶是個命硬的,被這麼一通亂喂不僅沒生病,還長成了隻機靈的大松鼠。
它知道阿生爹娘都不喜歡它,于是日日躲在山裡自娛自樂,不時給阿生帶點堅果,等天黑了才蓬頭垢面地撲到被窩裡。
“今天來了個遊商,我看他包裹裡有這個,就想着買來給你嘗嘗。”阿生将松寶抱到桌前,得意地展示戰利品,“叫可可,好像隻有外頭才有。”
松寶小心嗅着可可,下一刻口水就滴了下來,它伸着爪子抱住糕點,努力咬了一小塊,嘴裡吧砸幾聲,耳朵不自覺豎起來,身後的尾巴也不住掃着阿生的手。
不過它不是一隻貪心的松鼠,品了一口就推過去讓阿生吃,被拒絕了還叽叽喳喳發脾氣,直到阿生吃了才期待地看着他。
阿生被自家松鼠這麼盯着,也期待地咬了一口,将美味誇大了數倍表演給松寶看,好在松鼠不是人,看不穿他拙劣的表演。
一派人鼠情深的樣子,結果下一刻松寶便焦慮的上蹿下跳。
“松寶,松寶!别怕,我看看怎麼了。”阿生怕驚擾爹娘,縱使着急也隻能小聲喚着,抱住松鼠才發現小家夥身上長了一堆紅點,小家夥還不住地叫着。
家裡沒藥,阿生抱着松寶轉了幾圈,終于心一橫沖到街上去找大夫。
天早已黑透,街上空無一人,連燈光都不餘多少,阿生拍着醫館的門,默默祈禱大夫沒睡,“有人嗎!有人嗎!”
“吵什麼吵!”不知敲了多久終于驚醒了醫館的人,那人以為是出了什麼兇案,衣服都沒穿好便探頭出來,結果就見一個男娃娃抱着隻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