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柏甯感覺到了謝存秋的火氣。
但有些莫名,這不是聊得好好的嘛,怎麼突然生氣了?圈子裡說對方人狠手黑嘴巴毒,他倒沒這麼以為,商場如戰場,有點手段很正常。
以十八歲的年紀接管公司,不狠,哪裡站得住腳,胡亂評價人家的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冷厲狠絕不代表不講理。
他覺得對方不是看到一點不順眼的事情就随便發火的人,自己看人的眼光大多數情況下都很準。
謝存秋薄唇一抿,咬牙切齒但嗓音偏又帶着點氣急的笑,問道:“傅總不覺得這話冒昧嗎?”
冒昧?
傅柏甯一頓,回想了下剛才說的話,知道對方在介意什麼了。
他放下酒杯,注視着那雙冒着點火氣卻依舊漂亮得要命的粲然眸眼,緩聲道:“我說的話是真心實意的,是真心贊美。
“你的商業才華不會因為這句贊美而折損分毫。
“你靠自己走到了如今的地位,‘漂亮’‘好看’,于你而言都是錦上添花,不管是自然界的植物還是人,空有一副美麗的皮囊沒有任何意義。”
說到這兒,他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繼續道:“抛開一切不談,美好的事物總歸配得上任何贊美。”
謝存秋心裡熊熊燃燒忽的怒火忽然被定住了。
傅柏甯看上去簡直有十二分的真誠!
對方看過來的眼神很認真,透着些……無辜的意味?還有點子被誤會的小小委屈,總而言之就是沒有因為覺得他眼睛漂亮就看輕他的意思。
隻是單純的對于“美”的贊賞。
跟他多年前遭受的帶着輕佻與惡意的那些話不一樣。
想到這兒,那些火焰悄沒聲兒就熄滅了,傅柏甯……變了是變了,隻不過是從人傻錢多沒腦子變成了還算有腦子又帶點純良治愈感的大金毛?
被對方真摯的目光注視着,他實在是生不起氣來。
這死對頭的變化也太大了!
他又抿了口酒,緩了緩神,移開視線道:“你也這麼誇别人的嗎?”
這就是沒事了。傅柏甯能理解謝存秋這個反應。
對方經曆過的事情他在大學畢業進入公司的時候也經曆過類似的,不過程度要輕微許多,隻是說他太年輕。
而且他父母畢竟還在,隻是感情不好,這就給他留了時間和餘地,一些老前輩還不敢公然怎麼樣。
瞧不上?不服氣?
那就真刀真槍拼本事,拿出成績堵上那些老家夥的嘴。
他輕笑着回應道:“當然不,我還沒這樣誇過誰,謝總是頭一位。”
謝存秋這才把視線轉回來,感覺……挺奇妙,不管怎麼說,這話不讓人讨厭,現在的傅柏甯也不讓人讨厭。
他清了下嗓子,道:“那就說正事吧。”
“好。”
傅柏甯靠在椅子裡,氣定神閑道:“傅氏最近的變化想必謝總有所耳聞,處理好這一攤子,以大機械制造為基礎,我想往生物科技領域發展發展,創投也可以做。
“以後時機合适,我還想做些人工智能方面的東西,很有趣,不過這是後話了。
“眼下——
“謝家在金融科技和雲計算領域是龍頭,傅氏要發展,少不了這方面的合作與支持,我則可以在重工業方面給謝總牽牽線,網絡化時代,老前輩們也該與時俱進。”
他調查過謝氏,足夠有實力,但在普遍牽扯多的重工業行業卻沒有多少合作,也就是說有很大的空間和機會。
利益互換,這才是雙赢。
謝存秋聽得微一挑眉,“相當有野心,不過從你最近的動作來看,我不懷疑你能做成。
“而且我很欣賞這樣的做法,千瘡百孔了,可等不及文火慢炖,你現在能看得清楚,還做得相當優秀,讓人另眼相看,這就行了。
“合作當然沒問題,我提供你需要的金融和互聯網科技方面的服務,你幫我拓展潛在客戶,很公平。
“我們隻是各取所需。”
不會有其他關系,哪怕經過了那樣、那樣激烈的一夜……
不提了不提了,再提這火氣又要竄起來了。
傅柏甯給他一種大金毛似的的感覺,過分真誠了,但這沒什麼不好,隻要敢想、有能力,真誠疊加上去就是必殺器。
他不就是被這份真誠打動的麼。
當然,最主要的還是跟對方合作有錢可搞。
兩人又聊了一個多小時,敲定了一周後具體談合作細節,傅柏甯的心情相當不錯,他跟謝存秋有一點很像,下手都狠。
太過心慈手軟是會付出代價的。
最後他加了對方微信好友,謝存秋的頭像是一片由白到藏藍的過渡色,清冷感十足,簡約卻并不簡單。
像這朵高嶺之花給他的感覺。
另一邊,謝存秋在回程的路上又想起了傅柏甯那個暖洋洋的頭像,是金燦燦又不過分刺眼的手繪麥田,很治愈。
直到覺察出前面的司機在悄摸摸打量他,眼中暗藏驚詫,他才放平了不住上揚的嘴角,能怎麼辦嘛。
嘴角又不總是很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