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過于漫長。
吃完晚飯時間,談令拎着噴壺澆花澆菜,落日染紅半邊天。
院門敞着,向青和尚嵘正好提着一籃子蔬菜找來,“我自己種的,吃完了就自己去摘。”
她把東西交給荊霧,笑着看談令忙忙碌碌。
談令動作随意,局部下小雨一樣,左邊灑一點,右邊再來一點。
“看起來不錯啊。”向青蹲下身拔走幾棵雜草,仔細看過。
幾十顆小苗齊齊整整,全數存活,在落日餘晖下迎風擺動。
“我也覺得很不錯。”
談令得意哼哼,放下噴壺,從荊霧手中接過紙巾擦手,荊霧便自然地低頭幫他擦淨面上的細密汗珠。
兩人的發絲被風撩動,交織纏繞。
荊霧眼底跳躍着金色光點,藏着眼前的人,臉上是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溫柔。
向青站起身,往旁邊遞過一個眼神,尚嵘便挑起眉毛,摸着下巴偷笑。
談令背對着他們,仔細擦着衣袖上的泥點,毫無知覺。
荊霧倒是看到了,沒能讀懂那個表情的意思,但總歸沒有惡意。
對他來說,其他人想做什麼、想說什麼都無所謂,隻要談令在身邊,隻要他不會再次消失。
就算真的消失也無所謂,他會再次找到。
不過……
荊霧看着談令翩跹的睫毛,手指微動。
或許是中午嗅聞到的情緒,在無形中助長了他的失控。荊霧這次沒有像以往一樣忍着,而是用指腹輕輕觸碰,試圖捕捉那隻蝴蝶。
蝴蝶顫動兩下,眼前的人便仰起臉,擡手拍落他的手掌,惡狠狠地皺眉。
荊霧笑着道歉,遞上手讓他再打一次,收獲了談令看變态一樣的眼神。
總之,還是不要再消失了吧。
-
向青和尚嵘很快就走了。
衣服上的泥點擦不幹淨,為了迎接冷藏室裡的甜品,他還頗有儀式感地上樓洗了澡,換了新的睡衣。
“來吧來吧,我準備好了。”
晚八點,談令舉着刀等在餐桌前,配上頭頂昏黃的燈光,玻璃珠一樣亮晶晶的眼睛,怎麼看怎麼可愛。
荊霧把東西端上桌,脫模,背過身輕咳,掩飾牽動的嘴角。
“快點坐下,我要拍照。”
荊霧立刻扭頭,談令已經在舉着手機了,不過拍攝對象是桌上的甜品。
他停住整理衣服的手,目光沉沉,語氣幽怨,“需要我讓開嗎?”
“不用,已經拍完了。”談令蹙着眉翻看照片,擡頭,把屏幕轉過去給他看,“這張拍到了你的手,我要發出去,不介意吧?”
“不介意。”
幾乎是談令聲音落下的瞬間,荊霧便開口回答。
心底的失望剛冒出個尖尖,就被談令的一句話重新壓下,變成五彩缤紛的泡泡。
他怎麼可能介意,他巴不得自己整張臉都在照片裡。
如果是合照就更好了。
拿到手機的這些天,荊霧已經把談令幾年間發的帖子都看了幾遍。
貼子裡隻有最簡單的街景照,配文寥寥,談令也從沒有出鏡。
夜晚漫長,荊霧不怎麼需要睡眠,便整夜整夜地看着這些照片,從犄角旮旯的位置找到了談令生活的痕迹。
一道被光線切割出的細碎的影子,一片飄起的衣角,手中熱飲逸出的熱氣,或是因走動間帶起的風而晃動的葉片。
所有的這些,都被他裁剪下來,封藏進相冊。
論變态程度,和何頌那個惡心的東西相比,荊霧自認略勝一籌。
太久沒登錄過,談令忽略消息欄醒目的紅點,點進主頁發布帖子。
【别談:我吃第一口,第二口,第N口,和最後一口[圖片]】
這是他第一次發風景以外的照片,也是第一次寫這麼長的文案,評論區瞬間被感歎号占領。
【!!!左上角怎麼有隻手?這是在家吧?這是餐桌吧?那不是廚師吧?】
手已經摸到刀柄,看見這條沖到前排的評論,談令想了想,還是簡單回複。
【[别談]回複[許願明天公司爆炸]:不是廚師哦】
誰都不許質疑非專業的人做出的專業成果。
發完他就放下手機去洗手,回來時點點荊霧的肩膀,大聲警告:“吃飯時間不許玩手機。”
手機根本就不在身上,滿臉無辜的荊霧:“……知道了。”
六寸的巴巴露亞被分成六小份,談令像帖子發的那樣,吃掉第一大口。
“唔唔!”嘴巴被占住,他搖頭晃腦表達自己的激動,臉頰微微鼓起,靈動眉眼間異常漂亮。
荊霧笑着看他不住地點頭:“好吃?”
“好吃!”談令用叉子切下一大塊,喂到荊霧嘴裡,期待地問:“怎麼樣?”
荊霧不知道,他已經完全愣住了。
耳朵迅速灼燒,呼吸完全停滞,他眼珠緩緩轉動,整個人陷入一種人魂分離的狀态。
那是談令的叉子。
談令剛剛才用過的叉子。
為什麼今天會這麼幸福?
荊霧的瞳孔深處閃過一抹深綠,周身氣息瞬間變化。
談令前一秒還在等荊霧的回複,下一瞬便兀地阖上眼簾,軟倒在他懷裡。
“……寶寶。”
荊霧把談令摁在他身上,用面對面的姿勢環抱緊,鼻尖蹭着他頸間薄嫩的皮膚,劇烈喘息幾聲,眼睛徹底變成濃重的綠。
簡單的觸碰已經無法滿足。
荊霧手掌掐在那截細軟的腰上,狠狠貼近自己,小腹隔着薄薄的睡衣相抵。他用鋒利的犬齒抵着談令的鎖骨磨咬,留下一道又一道紅痕,動作幾近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