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喜鍋店裡熱氣騰騰,混着年輕人的歡聲笑語,氤氲出一片人間煙火。
或許因為七夕方案通過,覺曉難得放松下來,答應了校招生的聚餐。
她靠窗而坐,聽他們興緻勃勃地讨論着遊戲設計。太多未被職場磨滅的熱情,讓那素來清冷的眉眼染上了幾分柔和,在朦胧霧氣中格外動人。
而對面的蕭馳絲毫沒有大少爺的架子,修長的手指握着長筷,娴熟地幫衆人分食。
偶爾對上視線,狗狗眼的笑意毫不掩飾。
是個還不錯的夜晚。
“曉曉老師,您在深空工作多久了?”紮着馬尾的實習生好奇地問。
“七年多。”覺曉夾了一片牛肉,熱氣模糊了她的表情。
新人顯然不了解内情,滿臉憧憬:“真希望我也能順利留下來,這可是遊戲圈的鐵飯碗呢。”
“那得先有曉曉老師的實力才行。”旁邊的男生笑着打趣。
覺曉手指微頓:“運氣好罷了。”
“才不是運氣呢!”另一個實習生激動地插嘴,“您寫的劇情在玩家論壇早被封神了!”
覺曉低頭抿了口抹茶,唇角泛起淺淺的弧度。
運氣?
當然不是——
大四那年,她抱着一沓刊登過自己小說的雜志,站在深空互動校招現場的酒店樓下,手指攥得發白。
二本的學曆連大廠的初篩都過不了,可她太想去寫遊戲劇情了,于是才破釜沉舟,莽撞地攔住了剛從電梯裡出來的齊總。
男人金絲眼鏡後的目光銳利,西裝筆挺,渾身散發着精英氣場。
她聲音發顫,卻固執地仰着頭,“我可以證明我比簡曆上的學校更有價值。”
齊總挑眉看了她一會兒,忽然笑了:“行啊,小朋友,别讓我後悔給你這個機會。”
群面室裡,同桌全是清華北大的高材生,她緊張到幾乎缺氧,卻在終輪臨場編出一個讓全場靜默的故事。齊總聽完直接免去複試,當場給了offer。
而後來,這份“偏愛”卻成了她甩不掉的罪名。
……
同事的聲音将她拉回現實,“我們上文案培訓課,學的都是你的案例。”
“對啊對啊,曉曉老師又厲害又漂亮,簡直就是我的職業偶像!”
年輕人們七嘴八舌的贊美讓覺曉心頭微暖。她正要回應,蕭馳竟然撐着下巴笑道:“我以後找女朋友,也要按曉曉老師這個标準來。”
餐桌上瞬間寂靜,随即爆發出此起彼伏的起哄聲。
“哇哦——野心不小啊!”
“仙女哪那麼好找!”
覺曉的笑容僵在臉上,擡眸望去,蕭馳眼裡正噙着不知死活的笑意,還有幾分隻有她能讀懂的挑釁。
稍待片刻,她面無表情地放下筷子:“我去趟洗手間。”
-
聚餐已近尾聲。
覺曉徑直去吧台結了賬,再回到座位時,臉上又挂上了禮貌的微笑:“明天還有事,我先走了,你們慢慢吃。”
在衆人道别聲中,唯有蕭馳起身:“我送你。”
“不用了。”她拎起帆布包,走得頭也不回。
蕭馳三兩步追上,在店門口攔住她的去路:“生氣了?”
覺曉冷眼看他:“你很得意?”
明明之前都表現不錯,果然不能給小狗好臉色。
……玩脫了。
蕭馳面上的愉悅淡去,悻悻解釋:“抱歉,但我隻是不小心說了實話。”
他靠得太近,清酒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覺曉側身避開:“以後不準再開這種玩笑。”
蕭馳定定看了她兩秒,忽然直起腰又笑:“好,都聽你的。”
他後退半步,舉手作投降狀,熱情的目光依然流連在她臉上,像是無聲的宣告——
壞狗隻會陽奉陰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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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微涼,路燈在小區石闆路上投下昏黃的光影。
覺曉踩着白球鞋獨自往家走去。清風拂過發梢,帶走了餐廳裡的悶熱,也讓紛亂的思緒漸漸沉澱。
——兩個月。
她在心裡默念。
隻要兩個月,全心全力把七夕活動做到完美,然後直接去找事業部的老大孫總攤牌。能留下最好,若不能……就體面離開。
至少,不負自己。
轉角處忽然傳來細弱的貓叫。
覺曉腳步一頓,循聲望去。
橘白相間的毛色,琥珀般的眼睛,是最近總在她家樓下徘徊的小家夥。覺曉輕輕喚它:“又是你呀,過來。”
貓咪歪頭看她,卻沒動,尾巴尖兒微微晃了晃。
她從帆布包裡摸出日常喂野貓的凍幹糧,輕輕放在地上。香味飄散過去,小貓的耳朵豎了起來,卻還是警惕地沒靠近。
她謹慎地伸出手,小貓卻蹭地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