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溫暖、輕緩、細密的水浪，連綿不斷地一波波湧入。

毫無殺傷力，但侵略性極強。

與火焰碰撞，交融，迸發出更盛大而可怕的力量。

團團圍住他，侵蝕他。

他後悔了。

後悔浪費時間欣賞厲烨舟和趙恒予的卿卿我我，觀看厲烨舟做的Q版小人動畫與走調歌曲，該速戰速決才對。

真是自讨苦吃啊……

他想再吸口煙，一擡頭，恍惚中嘴裡好像喊出了什麼。

還沒來得及回想清楚，後背上落下一些重量，接着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邊，惹得心頭陣陣顫栗。

“柔教授剛才喊我什麼？”

殘存的理智讓柔煜川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喘着氣，用命令的口吻說道：“給，我……”

厲烨舟啞聲笑着，把他翻轉過來。

四目相對。

柔煜川幾近失去焦距的雙眸，隻看到了狂熱、灼亮、固執的貪欲。

與厲烨舟在動作上溫柔取悅于他，截然不同。

赤誠溫順的忠犬外衣之下，是野性難馴的瘋狗。

厲烨舟想要的有很多很多。

他隻會施舍一樣，“快點……”

厲烨舟動了，但不是柔煜川想的那個動。

他動手拂去柔煜川額前的碎發。

紅潮爬上白皙如雪的皮膚，冰消霜散，秾麗動人，晶瑩的汗珠自眉眼滑落，深邃的眼眸水潤中流光溢彩，如同一幅絕美的畫。

他眸色深沉，喉頭猛烈顫動着，添上名為“厲烨舟”的濃墨重彩的幾筆。

也隻有他能。

摘去礙事的眼鏡，親吻從眉間，到眼角紅得過分妖豔的淚痣，蜻蜓點水般的來來去去。

柔煜川的鼻尖缭繞着藥味，每一秒都在讓他重複地想起厲烨舟剛才做的事，每一秒都在讓那些感覺更深刻清晰，讓血液中的火燃燒得更洶洶。

“厲，烨，舟……快點……”他咬牙切齒。

厲烨舟充耳不聞，親了個夠後，鼻尖對着鼻尖，面對面地誘惑被自己勾惹到難耐的人，“我要聽見您繼續喊我的名字才有動力，不是全名，您知道是哪兩個字。”

柔煜川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人，卻清晰地想起剛剛喊出的兩個字，失神地張了張口，“阿……”

腦子裡有個聲音不停地的呼喊着，阻止自己繼續說下去，可是唇齒偏偏這時候不受控制。

“阿烨……”

厲烨舟輕撫着肌肉緊繃的肩背，眼底染上更深的笑意，在他的眉心印上一個吻，又輾轉到泛紅的耳尖，“真好聽，可惜今天不行，我不在狀态，無法給您最好的體驗，我不能讓您失望……反正離我們辦理離婚手續還有一段時間，有的是機會，柔教授。”

“……”

厲烨舟埋首于柔煜川的頸側，細嗅着好聞的香氣，不再有其它動作。

流竄于全身的火焰，在無聲中漸漸消退，柔煜川回過神，擡腳踢他。

厲烨舟躲開，一手掌握纖細的腳踝，“柔教授仍然眷戀我，是不是？”

“你想太多了。”柔煜川用更冷的聲音為自己築成铠甲，雙手往兩邊稍微用力，領帶便松脫了。

緩了緩，他重新點燃一根煙，随着煙霧袅繞升起，繼續說道：“既然婚姻關系一場，盡到義務罷了。”

厲烨舟不客氣地吐槽：“法律條文上可沒有規定這種義務。”

柔煜川道：“要聽實話也行。因為深空旅行帶來的空虛寂寞冷，需要得到疏導排解，以防心理疾病……”

厲烨舟用嘴去堵他的話。

柔煜川推開他，冷嘲道：“何必呢？”

嘴唇隻來得及從唇峰上輕掃而過，厲烨舟沒能嘗到他嘴裡的味道，隻有一絲絲清甜的煙味萦繞在鼻尖，很快就散了。

如同這個人再熱情主動，終究是一顆流星，潇灑地從他的星球路過，擦起一路火花閃電後奔向遠方，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再度相遇。

他的心随散去的煙味，空落落的，轉頭去洗手，回來時拿着一條毛巾。

柔煜川繼續抽煙，看着厲烨舟蹲在自己面前。

溫熱的毛巾落在身上，他一個激靈，猛吸一口煙，然後若無其事地望着天花闆，慢悠悠吐煙圈。

厲烨舟沒說話，輕柔地擦拭，本分老實，不帶多餘的意味。

柔煜川靜靜等他忙活完了，看他又屁颠屁颠去辦公室另一頭找那條“失蹤”的褲子時，不禁笑出聲。

——他和厲烨舟的相處模式總是如此滑稽。

卻又改不掉。

厲烨舟是條瘋狗，他又何嘗不是個瘋子。

短促的笑聲，惹來厲烨舟回頭瞪視，兇煞無比。

他收起笑意，回到不苟言笑的模樣，“稍後我要看到第二次登陸報告。”

“哦。”厲烨舟拿起褲子，回到柔煜川面前，“我以後再也不要和趙恒予一組了。”

柔煜川垂眼看着香煙的火星，“為什麼。”

厲烨舟翻翻白眼，“爹味太重了，仗着比我大十歲，教我和你要珍惜婚姻。要他教？嘁～”

柔煜川任由火星掙紮着漸漸黯淡，卻不再抽一口，“他和你認識二十三年，正宗的竹馬，兩小無猜，是你二婚的首選。”

厲烨舟呵呵，“謝謝您這麼快為我考慮二婚。可是！二婚對象怎麼也要比頭婚更美更強，才能演一出喜聞樂見的打臉前任的戲碼，我上哪兒找比您更厲害的……”

柔煜川不以為意地攤手。

一點煙灰飄落，厲烨舟的拒絕堅定地響起。

“我才不要呢！”他一手按着心口，一手提起褲子對天花闆起誓，“就像柔教授以前從不碰其他人一樣，在正式離婚前，我也不會，我會為你堅守男德，守身如玉。”

第一次從厲烨舟的口中聽到“男德”二字，柔煜川冷漠地看着他可笑的表演，“我有潔癖罷了，而你剛剛油到我了。”

厲烨舟深深倒吸一口氣，悲傷地雙手捂心口，震聲道：“可你抱住了我！”

柔煜川揚起眉梢，“想讓我重複一遍原因嗎？”

厲烨舟嘟囔道：“能有點新意嗎？”

“你活兒不錯。”

“……謝謝柔教授誇獎。”厲烨舟自我感動，“我會再接再勵！”

柔煜川掐滅香煙，瞥眼監控。

可惜被厲烨舟狡詐的手段打斷了，隻看了百分之七八十。

“再見。”在厲烨舟為自己提好褲子後，他去洗了把臉，揮手要走。

“喂，這沒拿。”厲烨舟抓起落在桌上的領帶。

柔煜川看眼皺巴巴的領帶，沒接，“送給你，自己玩捆綁play去。”

說罷，他開門。

“烨……”

門口的人差點一拳頭砸在他胸口上。

“柔指揮官，您怎麼在這裡？”趙恒予詫異問道，歪頭看向辦公室裡的人，“烨舟，你沒事吧？”

柔煜川冷眼反問道：“趙博士為什麼認為我不該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