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趙恒予落空的手指微微抽搐幾下，被厲烨舟手裡的領帶吸引了目光。

這條領帶……出發去神之領地前，他看到系在柔煜川的領口。

為什麼會皺巴巴地散落在厲烨舟的辦公桌上。

做為成年人的趙恒予隐約猜到了。

就算知道厲烨舟對柔煜川是逢場作戲，他還是嫉妒到發狂。

厲烨舟放好領帶，看趙恒予在發呆，高聲道：“走了。”

趙恒予強裝笑臉，“快走吧，不然章主管會罵人的。”

厲烨舟請趙恒予一起出了辦公室，大手灑脫地一揮，自己先走了。

趙恒予望着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它是那麼牢固，仿佛已經在厲烨舟和柔煜川的手上生了根。

他不安又嫉恨。

隻要柔煜川一天不死，負面的情緒就一天不會消失。

厲烨舟直奔醫療中心，火速做完身體檢查，順便問道：“那個穿越蟲洞前暈厥的孫彥現在怎麼樣了？”

“他啊！”正在做記錄的醫生回想了下，“情緒仍然太激動，特别是聽護士們說您和柔指揮官要離婚，哭得死去活來，鐵定是你倆的真愛CP粉。”

厲烨舟道：“我去看看他。”

“厲上校！”醫生抓住他的衣角，“章主管說孫彥情緒波動太大，對身心造成過于強烈的影響，剛打了針，好不容易睡着了，等好一些，您再去看他吧。”

“行吧。”厲烨舟伸頭去看醫生記錄完了沒有。

“說到您和柔指揮官，章主管特别交待，希望你們兩位能夠……”醫生壓了壓手掌，語重心長道，“節制點。年輕氣盛嘛，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但是您最清楚柔指揮官八年前受的傷，在極度疲勞的狀态下容易複發，所以希望二位能掌握分寸，注意頻率和時長。”

最後一句話，他刻意加重語氣，同時嚴肅地正視厲烨舟的眼睛，希望他能夠明白這件事的嚴重性。

對上視線的一刹那，他吓得一個激靈，差點栽下椅子。

那雙本就兇狠陰鸷的眼睛裡，乍然湧動暴戾之氣，感覺下一秒會展現尖利的獠牙，一口咬斷自己的咽喉！

陰暗的低氣壓在治療室内極速蔓延，他真切體會到為什麼絕大部分人懼怕厲上校，急忙解釋道：“複發幾率很小，但考慮到隻有柔指揮官能夠操控星艦，指揮團隊安全穿越蟲洞，所以不得不慎重起見。您也不要太擔心，看，當初您一直守候在柔指揮官的病床邊，不是恢複的挺好嗎？”

醫生指向桌上的電子相冊。

厲烨舟斜眼看去。

明媚的陽光透過幹淨的窗戶玻璃，撒下一大片溫煦的光芒，兩名青年并肩立于窗前，左邊的扮着滑稽的鬼臉，右邊的眉目沉靜。

鮮少有人知道這張照片背後的真相——

柔煜川蘇醒後的第一時間，随醫生一同進入病房的還有總統派來的攝影師。

護士扶起尚十分虛弱的柔煜川，攝影師給他們拍照，又靠後期修圖讓柔煜川臉色如常。

正是這張照片，讓外界以為柔煜川的傷沒有大問題。

因為外界傳言關乎奧德茨未來的天才新星就此隕落，不少人要求總統對此負責。

——是總統把柔煜川請到球賽現場，理應全方位負責他的安全。

結果人出事了，據說受傷嚴重到餘生隻能做個廢人。

總統為了平息傳言引起的諸多動蕩，出此下策。

隻有站在柔煜川身邊的他才能看得出那雙寶石般的黑眸裡，空茫無神，連陽光都滲透不進絲毫，如垂暮之人，透着沉甸甸的死氣。

他做鬼臉，想逗柔煜川開心點。

可柔煜川的失憶嚴重到連怎麼笑都忘了。

那一周裡，他沒有空坐在病床邊，查了所有公開資料。

柔煜川十七歲時發現ODS72号行星，以極其強大的心理素質與抗壓能力，經受半年多的輿論暴力、各方施壓和特别調查，用開采出的礦物成功解決敵國侵襲與奧德茨能源危機，在最高榮譽勳章的頒授儀式上，展現出極淡的笑容。

——如果不仔細看，甚至覺察不到他在笑。

他看出來了，隻覺得笑得那麼溫柔和煦，令人着迷。

本來，他會從做為奧德茨杯頒獎嘉賓的柔煜川手裡，接過冠軍獎牌，然後他們相視一笑，卻被制勝的一球毀了。

“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你們有說什麼嗎？”醫生小心翼翼地試圖轉開話題，不管眼下的傳言如何，但直覺告訴他那時起兩人的關系就不一般。

厲烨舟記得拍照的時候誰也沒說話，但在拍照前，他對柔煜川說自己會對他負責到底。

柔煜川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木然的像一尊沒有感情的人偶，緩緩說出四個字——

“你好吵啊。”

與此同時，神迹号艦橋外，柔煜川以同樣的姿态對章勤如此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