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得太近了,他想一拳打中厲烨舟的鼻梁,結果剛擡手,胸口一陣疼痛。
“小心小心。”厲烨舟捉住他的手,特别謹慎地放回身側,“川川現在感覺如何?”
柔煜川打量一圈重症監護病房,周圍各種監護儀器不說,各種線蛛網似的連接着身體,連氧氣面罩都給戴上了,而身上隻不過在胸口和右小腿處多出兩個固定帶,有點疼,但完全在忍受範圍内。
除此之外,有點頭暈犯惡心,估計真的昏迷了一段時間,否則也不會回想起八年前那麼久。
他眼神示意了下,厲烨舟立刻拿開面罩。
看着厲烨舟眼中滿滿的關切與緊張之色,他故意逗狗,“我快死了?”
“呸呸呸,不吉利。”厲烨舟捂住他的嘴,順勢靠近了看他的臉色,“大家太緊張你了。”
柔煜川裝作沒反應過來,愣愣了會兒,才開口:“醫療報告。”
厲烨舟拿起平闆給他看,目光依舊在他臉上打轉,語速輕柔緩緩地說道:“輕微腦震蕩,肋骨斷裂兩根,右腿小腿骨骨裂,身體幾處輕微擦傷。章勤的建議是卧床靜養,觀察至少一周,視康複情況進行後續治療。考慮到你的舊疾存在極大的複發可能,所以必須全天二十四小時在監護病房觀察。”
“哦。”柔煜川又閉上眼,受傷程度掌控得不錯,方便自己繼續稱病躺平。
厲烨舟卻是神色更加緊張,“川川,你記得我吧?”
柔煜川皺了皺眉,流露出不耐煩,“如果可以想忘記誰就能忘記,我一定會一闆磚拍你頭上。”
“真的嗎?”厲烨舟問道,“我叫什麼名字?我是你的誰?”
柔煜川沉默。
厲烨舟連忙扔了平闆,俯身湊得更近,“川川?”
柔煜川感覺到他和自己的臉大約隻有一拳的距離,但是和他平時給其他人的肅殺兇惡的壓迫感不同,很輕柔地,像是一道徐徐的風,包裹着他。
隻是這風有些不穩,和他沙啞地喊“川川”一樣,微微發顫。
即使不用睜開眼睛去,柔煜川也能猜想到此刻厲烨舟的臉上寫滿了焦慮。
他假裝勉強地睜開一道眼縫,動了動嘴唇,那兩個問題對他來說有點困難似的。
果然,厲烨舟的呼吸變得更急促。
多麼出神入化的演技。
柔煜川這時候才說,“厲烨舟,滾開。”
厲烨舟沒滾,執着地問:“我是你什麼人?”
柔煜川道:“即将和我領離婚證的人。”
絕情的一句話,反倒讓厲烨舟如釋重負般的松口氣,有些虛軟的腿腳慢吞吞地往後退,傻呵呵地笑,“沒忘記我就好。你訓練我時,吩咐我必須保留至少一個可以操控星艦安全穿越蟲洞的人在艦上,我聽從了你的命令,所以沒有趕去神之領地去救你,但是……”
柔煜川打斷他,刻意虛着聲音說話:“謝謝你的配合,厲上校。”
綿軟無力的嗓音,仿佛下一秒就要咽氣。
厲烨舟的臉色瞬間變得比柔煜川更白,身形晃了晃,差點撞上旁邊的儀器。
柔煜川閉着眼,聽見旁邊細微的動靜,不在意,隻管安詳躺平。
“川……”他迫切想再确定一遍,可是看柔煜川的狀态,又不忍心打擾。
這時,監護病房的門打開,章勤為首的一群人湧進來。
厲烨舟趕緊退讓到一旁,方便專業的他們為柔煜川檢查身體。
江皓君也來了,假惺惺地關心幾句,“……柔指揮官,您也太不小心了,赫赫有名的宇宙探險家,ODS72号行星的發現者,怎麼會被區區地震給震傷了……”
拙劣的表演過于嘈雜,厲烨舟正打算抓住江皓君,直接扔出去。
剛伸手,他猛然想起一件事,瞟一眼柔煜川,緊咬的牙關間湧起一股血腥氣,緊攥着拳頭克制着,帶着一身煞氣待在角落裡。
“……讓神迹号上七百多号人,還有總統先生被您吓死,擔心死了!”
柔煜川:安詳躺平中……
沒有得到柔煜川的回應,讓江皓君很不滿。
死小子傷得又不是很嚴重,竟敢怠慢政府代表。
“柔煜川,你也太沒禮貌了吧?”全奧德茨有幾個人能有幸被他探病?
柔煜川: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章勤不由自主地回到“吵架專員”這個崗位上,瞪視江皓君,嚴厲喝道:“江代表,柔指揮官是為了奧德茨的未來而受傷,您不心存感激,在這裡陰陽怪氣什麼呢?!”
江皓君大叫冤枉,“我一心為柔指揮官好,怎麼就是陰陽怪氣了?你負面思想也太嚴重了吧?還是想把我們這些關心柔指揮官的人都趕走了,不耽誤你溜須拍馬屁,顯出自己多大的能耐,好讓總統先生對你另眼相看?”
章勤冷笑,“不知道究竟是誰靠奉承巴結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江皓君瞅着柔煜川的臉色,心道:莫非實際傷情比初步醫療報告嚴重?
他有意再試探,猛地提高聲音:“你說誰?你有本事點名道姓的指出來!”
旁邊的幾個人痛苦地捂上耳朵。
柔煜川:安詳……
章勤下意識更大聲吼道:“非醫療人員請出去!”
江皓君偏不,“我是政府代表,有權立刻知曉柔指揮官的身體情況!”他環視一圈,餘光瞟見一個沒有穿醫護制服的,立馬指着他,“他也不是醫療人員,不也可以在這裡?!”
被指着的,穿着作戰夾克的厲烨舟大方地舉手,其實以他的身高體型,在一堆人裡猶如鶴立雞群,根本不需要額外表現存在感。
他一字一句特别驕傲地說道:“因為我是家屬。”
柔煜川:……
“對,人家是家屬。”章勤點頭,“您拿什麼和人家比?”
“他媽的狗男男……”江皓君低聲罵了句髒話。